“李县男!” 长孙无忌打断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事,老夫实难相助。不若这样,你且先回,此事……容老夫寻机,向陛下探探口风,如何?”
又是“探探口风”!李长修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不过是拖延的托词。长孙无忌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他默默起身,对着长孙无忌再次一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赵国公府。背影萧索,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倔强。
看着李长修离去的背影,长孙无忌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眉头紧锁,长长叹了口气。他立刻起身,也顾不得许多,再次匆匆入宫。他必须将李长修求到自己这里来的事告知陛下,同时,也要打探一下,陛下和妹妹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这小子为何如此反常地坚决要去前线?
而李长修,如同困兽,在长安城中奔走。赵国公府碰壁,并未让他完全放弃。他想到了牛进达,那位刚直忠义、受过他恩惠的琅琊郡公。或许……这位武将,能理解他几分?
他寻到牛进达的府邸。牛进达听闻是他来访,很是热情地将他迎入。然而,当李长修再次道明来意,这位在战场上勇猛无畏的悍将,也沉默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苦笑,拍了拍李长修的肩膀:“长修老弟,你的心思,老哥明白。但这事……老哥实在不便多言。这样,老哥也去陛下那儿,帮你……说道说道?”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推脱。李长修甚至去找了尉迟敬德、秦琼,得到的回应大同小异。这些平日里豪气干云、与他称兄道弟的国公大将,在“李长修随军”这件事上,仿佛约定好了一般,个个面露难色,言辞闪烁,最终都归结为“面圣探询”。
李长修岂能不明白?这朝堂上下,从皇帝到国公,已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坚固的壁垒,将他隔绝在战场之外。他们或许各有考量,但结果一致——不准他去。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文官身份?还是因为……别的,他尚不知晓的原因?
孤立无援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渐渐淹没了李长修。他站在人潮熙攘的长安街头,看着夕阳将皇城的琉璃瓦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色,只觉得那巍峨的宫墙,那繁华的街市,都化作了一座巨大的、无形的囚笼,而他,便是笼中那只渴望飞向北方、却一次次撞得头破血流的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李长修没有回程咬金府,也没有去驿馆,只是牵着他的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心中那团因为语嫣消息而燃起的火焰,在现实冰冷的墙壁上一次次撞击,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绝望的灰烬中,烧灼出更加偏执、更加冰冷的决心。
官方之路已绝。难道,真要行那不得已的险招?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突厥的方向,是语嫣可能身陷的地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与彷徨,渐渐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寒光所取代。
“语嫣,等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来。” 他对着北方,无声地,再次立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