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怡深吸一口气,拿起相机拍下这一异常现象。就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解剖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她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白雾。
电路问题?她试图用理性解释,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灯光稳定后,秦海怡继续进行解剖。当她打开死者的胸腔时,发现心脏呈现出典型的应激性心肌病特征——心脏扩大,心肌纤维撕裂。这是极度恐惧导致肾上腺素激增,最终引发心脏骤停的明确证据。
死因确认:急性心因性心脏衰竭。她对着录音设备说道,声音比平时更加干涩。
就在她准备缝合尸体时,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王智辉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查到了,他直接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张丽珍二十年前是市立医院精神科的护士。
秦海怡停下手中的工作:精神科?这有什么特别的?
王智辉走近,将文件递给她:二十年前,那家医院精神科发生了一场大火,死了七个病人。而张丽珍,是当晚的值班护士。
秦海怡翻阅文件,看到一份泛黄的新闻报道复印件,上面有一张模糊的合影,年轻的张丽珍站在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中间。报道提到火灾原因不明,但有传言说是电路老化引起的。
这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秦海怡问道。
王智辉指了指文件最后一页:火灾死亡名单中,有一个病人叫林小川,1残缺不全的记录。就在他们几乎要放弃时,秦海怡在一本烧焦边缘的值班日志中发现了一段被水渍模糊的文字:
夜班,林小川病情恶化,坚持要镜子...张护士拒绝并注射镇静剂...凌晨2:15,电路起火...
字迹到这里就难以辨认了,但页边有一行小字,似乎是后来添加的:他不该被关在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秦海怡指着那行小字。
王智辉凑近看了看:笔迹和正文不同,可能是事后调查时加的。他翻到日志封面,这是护士长的值班记录,不是张丽珍的。
也就是说,当晚可能有违规操作...秦海怡若有所思,林小川被不当关押?或者用药过量?
王智辉正要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后,他的表情更加凝重。
张丽珍的邻居李阿姨死了,他简短地说,同样的死状——被吓死的。
李阿姨的公寓就在张丽珍对门,布置简单得像时间停滞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老人倒在厨房地板上,面容扭曲,眼睛大睁,双手举在面前呈防御姿态——和张丽珍如出一辙。
秦海怡蹲下身检查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同样没有外伤...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李阿姨僵直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王智辉小心地取出来,是一张集体照——医院工作人员和病人在花园里的合影。照片中央是年轻的张丽珍和几个护士,而角落里,李阿姨穿着护工制服,正扭头看向镜头外。
她也是医院的员工...秦海怡低声说。
王智辉翻转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写着日期和一行字:愿上帝宽恕我们。
这不是巧合。王智辉的声音低沉,有人在清算旧账。
或者...某种力量。秦海怡补充道,目光落在厨房墙上的小镜子上——镜面完好无损,但当她靠近时,镜中她的倒影似乎模糊了一瞬,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机画面。
回市局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雨又开始下了,敲打在车窗上形成蜿蜒的水痕。秦海怡盯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思绪却飘回那面破碎的铜镜。
王队,她突然开口,你刚才说你派人去查古董市场的记录?
嗯,但二十年前的交易,很难有存档。
不一定需要官方记录。秦海怡转向他,那种特殊的东西,卖家会有印象。铜镜上有些特殊纹路,我拍了照片。
她从包里取出照片递给王智辉。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过照片扫了一眼,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秦海怡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王智辉没回答,而是死死盯着照片,脸色变得煞白:这些纹路...我见过。
他从钱包深处抽出一张折叠得很小的老照片,小心翼翼地展开。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站在古董店门前,手里捧着一面铜镜,镜面上的花纹与案发现场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我八岁时的照片,王智辉的声音异常干涩,那家店就在我小时候住的巷子里。
秦海怡震惊地看着他:你是说...?
我不记得这面镜子了,但这家店...王智辉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模糊的店名,明镜轩,老板是个古怪的老头,我们小孩都怕他。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更奇怪的是,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这面镜子...镜子里的人不是我。
秦海怡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她想起铜镜背面那三个字:见真我。
我们现在就去那家店。她说。
根据王智辉模糊的记忆,明镜轩应该在他小时候住的城西老街一带。二十年过去,那片区域已经拆迁重建,但王智辉坚持先去碰碰运气。
雨越下越大,老街的青石板路湿滑反光。两人撑着伞走过一排排改建的店铺,王智辉不时停下辨认方向。
应该就在这附近...他喃喃自语,突然在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小店前停下,就是这里!虽然招牌换了,但这个门廊和石阶没变。
店内昏暗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霉味。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正用鸡毛掸子清理一尊佛像。
请问,王智辉出示警官证,这里以前是明镜轩古董店吗?
老头的手停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镜片后打量着他们:明镜轩?二十年前就关张了。你们找周老板?
他还在这附近吗?秦海怡问道。
老头怪笑一声,露出几颗黄牙:早死啦,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他眯起眼,你们为啥打听这个?
王智辉拿出铜镜的照片:我们想了解这面镜子的来历。
老头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像被烫到一样把照片扔回柜台上:这东西不吉利!周老头就是因为它死的!
秦海怡和王智辉交换了一个眼神:能详细说说吗?
老头四下张望,压低声音:那镜子邪门得很,据说能照出人心里最脏的东西。周老头收了它没多久就开始胡言乱语,说镜子里有人跟他说话...最后一天晚上,邻居听见他惨叫,冲进去时,发现他死在自己店里,脸都吓歪了——就跟你照片上这镜子旁边那女人一样。
秦海怡心头一震:您怎么知道照片上有人?
老头一愣,低头再看照片:这不明明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照片上只有铜镜的特写,根本没有张丽珍的身影。
老头的手开始发抖: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智辉还想追问,秦海怡轻轻拉住他,从包里取出那张医院合影:您认识这两个人吗?
老头勉强看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周老头的儿子!
什么?王智辉一把抓过照片,哪个?
老头颤抖的手指指向照片角落——那个只露出半边脸的瘦削男孩,林小川。
周老头儿子从小有病,后来送去医院...再后来医院着火,孩子没了,周老头就疯了。老头摇着头,造孽啊...
离开小店后,雨已经停了,但天色更暗。秦海怡和王智辉站在湿漉漉的街头,都被这个意外发现震惊得说不出话。
所以林小川是古董店老板的儿子...秦海怡梳理着线索,他发病前接触过那面铜镜,入院后死亡,现在铜镜又出现,与之相关的人接连被吓死...
像是某种复仇。王智辉低声说,下意识摸了摸锁骨处的红印,问题是,为什么是现在?铜镜这二十年在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张丽珍家里?
秦海怡正想回答,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接完电话后,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证物室又出事了,她声音发紧,老周说...那些铜镜碎片自己拼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