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咒

尸灯照影(一)

他几乎是滚下床的,四肢并用,狼狈地向后猛缩,脊背重重撞在另一张铁架床冰凉的铁杆上,痛感尖锐而真实。他靠着床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睛不敢再看窗户,死死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什么救命的答案。

几秒钟后,他猛地抬头。

窗户那边,窗帘缝隙外,空空如也。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树枝摇晃投下的杂乱阴影。

那些脸……不见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极度恐惧下的幻觉。

但房间里那盏灯还亮着!散发着那不祥的、昏黄的光,照亮了一小片空气里浮动的尘埃,也照亮了他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

他颤抖着,慢慢站起来,双腿软得不像自己的。他一步一步,挪到窗边,手指冰凉,猛地将窗帘全部拉开。

玻璃窗外,是真实的、夜间的校园。远处山坡上有几点零星灯火,近处是黑黢黢的树冠轮廓。窗台上积着灰,玻璃冰凉。什么都没有。没有脸,没有笑,更没有拥挤的“人群”。

他霍然转身,背靠窗户,惊恐未定地扫视整个房间。四张空床,斑驳的墙壁,他那打开的被褥卷……一切如常。只有那盏灯,那盏绝不该亮起的灯,还在固执地散发着光芒。

是电路故障?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物理现象?对,一定是这样!恐惧催生了幻觉,那些笑脸是他大脑在极端刺激下的扭曲产物。他试图用理智强行缝合刚刚碎裂的世界观,尽管心脏还在疯狂叫嚣着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走到房间门口,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那个控制这盏吊灯的老式拇指开关。他按了下去。

咔哒。

灯没灭。

他又按了一次,上下拨动。

咔哒,咔哒。

昏黄的灯光纹丝不动,稳稳地照亮着他。

开关失效了。

他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不对,这不对!他明明记得下午检查过,这灯根本不通电,连灯泡都没有!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天花板上的灯口。没错,那里是空的,只有一个黑乎乎、有些歪斜的灯座。

可是光……光从哪里来的?!

光源就在那里,肉眼可见,但他却找不到发光体!仿佛那一片空间自己亮了起来。

就在他仰头死死盯着灯口,试图找出这违背物理定律的光源之谜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对面的墙壁。

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影子随着他轻微的动作而晃动。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心脏再次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刚才墙上那被肢解的恐怖影像如同灼烧后的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突然——

他的影子,那个随着他抬头动作而微微晃动的头颅的影子,猛地一歪!

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以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耷拉到了肩膀一侧!

陈启平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摆正自己的头。

墙上的影子却没有跟着复原!那头颅依旧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折着,脖颈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

紧接着,影子的手臂举了起来,缓慢地、僵硬地,手里似乎凭空多出了一样长而扭曲的阴影工具,像锤子,又像斧柄……

不——!

陈启平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猛地向门口冲去。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钟都不能!

他发疯似的拉开门,冲进黑暗的走廊。三楼空旷无人,只有他慌乱的脚步声在长长的回廊里撞击出令人心慌的回音。声控灯随着他的跑动次第亮起,是正常的、白惨惨的日光灯光,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他一路狂奔下楼,冲出三号楼,深夜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扶着路边一棵桉树粗糙的树干,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涌上舌尖。

稍微平复后,他直起身,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向三号楼。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只有几盏值班室的灯光孤零零地亮着。他所在的302窗户,也是一片漆黑。

那盏灯灭了。

仿佛它亮起,仅仅是为了对他进行一次彻底的恐吓。

第二天,陈启平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哲学系的办公室里。他脸色苍白,端着的搪瓷缸子里的手微微发抖。同事打招呼,他反应慢了半拍,笑容勉强。

“小陈,咋啦?昨晚没睡好?新宿舍还习惯吧?”对面办公桌的老李捧着保温杯,随口问道。

陈启平猛地抬头,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能说什么?说那间宿舍真的闹鬼?说灯自己会亮?说墙上有影子杀人,窗外有鬼笑?他是新来的助教,是讲唯物论的,这些话一旦出口,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笑话。

“没……没什么,可能有点认床。”他低下头,吹着搪瓷缸里并不存在的茶叶沫。

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讲课几次走神,板书也写错了地方。学生们似乎也察觉了他的异常,课间窃窃私语。他总觉得那些低语和偶尔瞥过来的目光,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仿佛他们都知道了什么,在暗中观察他。

下午没课,他鬼使神差地去了学校图书馆的档案室。老旧的吊扇在头顶慢悠悠地转着,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他借口要写一篇关于校园历史的文章,想查阅一下几年前的旧报纸和地方志。

档案室的管理员是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头,动作慢吞吞的。听到陈启平要查88、89年的本地日报和校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多问,指了个角落的架子。

陈启平在落满灰尘的合订本里翻找了很久,手指被纸张边缘割得生疼。关于那起案件的报道远比他想象的少,而且语焉不详。只在89年的一份地方日报角落,找到一则短短百余字的消息:“广西xx师范学院发生一起恶性案件,一男生因感情纠纷杀害其女友,目前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连名字都没有。

他不甘心,又去翻校刊。校刊更是避而不谈,但那几个月的内容明显透着一股刻意的粉饰太平。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张夹在89年下学期某期校刊里的薄纸片飘落下来。不是印刷体,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用蓝色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有些潦草:

“杨小兰……生物标本室……他说在那里找到了……永恒……疯了……灯一直闪……那些笑脸……都在看……”

纸片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印戳,像是某个实验室的标记,勉强能认出“标本”二字。

陈启平的心跳骤然加速。生物标本室?永恒?灯?笑脸?

他猛地抬头,想问问那管理员这纸片的来历,却发现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又是一个夜晚即将来临。

陈启平捏着那张纸片,指尖冰凉。他知道自己不该回去,但他更无法忍受这噬人的谜团和恐惧。那个生物标本室……还有那句“他说在那里找到了永恒”……

他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将那张纸片小心翼翼折好,塞进裤兜。

今晚,他必须再回去一趟。

有些东西,仿佛在那间宿舍里,无声地呼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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