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咒

尸灯照影(二)

静静地。

等待着。

陈启平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陈启平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尖锐的抽气。标本室里那无数个浑浊玻璃后的模糊面孔,无声地聚焦在他身上。福尔马林的气味不再是单纯刺鼻,它有了重量,有了粘稠的实体感,裹住他的口鼻,要把他一同浸泡、凝固。

跑!

这个念头像电流击穿他僵死的神经。

他猛地转身,踉跄着撞开虚掩的门,冲进黑暗的走廊。身后,那间充满冰冷凝视的标本室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刚刚惊醒的活物,无声地吞吐着寒意。

走廊比他进来时更黑,更深。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像野兽的眼睛。他的脚步声不再是回响,而是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留下他自己粗重惊恐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他不敢回头,拼命向前跑,感觉两侧那些紧闭的、玻璃窗糊满灰尘的门后,都有东西在无声地转动,贴附在门上,窥视着他这个闯入又仓皇逃窜的活物。

终于看到大厅入口那扇破旧的木门,他一把推开,冲进室外。天已经彻底黑了,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却吹不散肺里那股防腐剂的冰冷和甜腻的腐败感。他扶着生锈的单杠,弯下腰,再次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不能再回302。绝对不能。

可他还能去哪?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回生活区的路上,路灯昏暗,拉长他摇晃扭曲的影子。偶尔有晚归的学生骑车经过,铃铛声响清脆,说笑声遥远而不真实。他们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和疏离,很快又掠过,没人留意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教师。

他觉得自己像个孤魂,穿行在活人的世界,身上却沾满了另一个世界的冰冷和死寂。

最终,他还是站在了三号楼的楼下。三楼的窗户黑着,302那片窗口更是黑洞洞的,像一张沉默的、等待吞噬的嘴。

他的身体在抗拒,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但裤兜里那本硬壳日记的滑腻触感,那些狂乱的字句,还有标本室里无数个无声转动的模糊面像,编织成一张冰冷的网,把他往回拉。

他必须知道。必须搞清楚那盏灯,那些影子,那些笑脸……还有“永恒”。

还有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直觉——他已经被“看见”了,从昨夜,或者从他踏进302的那一刻起。逃,是逃不掉的。

楼梯又黑又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某种有弹性的、活着的组织上。三楼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那扇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地上冰冷的磨石线格。

302的门紧闭着。

他站在门前,手指冰凉颤抖,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比昨夜更阴冷、更沉滞的空气涌出,带着那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房间里和他逃离时一样混乱,被褥凌乱,椅子倒翻。墙壁斑驳,天花板上的灯口依旧空荡歪斜。

一切死寂。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一点,但那种被置于显微镜下的悚然感丝毫未减。

他慢慢走到房间中央,环顾四周。墙壁沉默,窗户外的夜空寂静无声。

是结束了吗?因为他发现了标本室的秘密,所以那“表演”停止了?

他在冰冷的床沿坐下,目光落在那面曾经映出恐怖影子的墙壁上。墙壁沉默着,只有水渍和剥落的墙皮构成无意义的抽象图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夜更深了。外面的风声也停了,世界陷入一种绝对的寂静。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一丝的时候——

“啪。”

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

来自天花板。

陈启平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那盏空灯座里,昏黄粘稠的光,再一次,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光芒稳定,将他笼罩其中。

对面的墙壁上,先是一片空白。

然后,像滴入水中的墨汁,影像开始浮现。

不再是模糊的、扭曲的他人影子。

清晰无比。是他自己。

穿着今天这身衣服,站在房间中央,脸上还带着刚从标本室逃出来的惊魂未定。墙上的“他”眼神惊恐,四处张望,嘴巴张开,似乎在呼喊,却没有声音。

紧接着,另一个更浓黑、更扭曲的影子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的不再是长而扭曲的工具,而是一把……巨大的注射器,针头粗长,反射着幽冷的光。

影子的动作不再是挥砍,而是……精准地、缓慢地,将针头刺入“他”的脖颈。

墙上的“他”剧烈地挣扎、抽搐,动作却像被放慢了数倍,每一个痛苦的细节都纤毫毕现。眼球凸出,血管在皮肤下扭动。

然后,挣扎停止。“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正在被某种液体稀释、溶解。皮肤、肌肉、骨骼……逐渐失去实体,变成一团模糊的、人形的光晕。

最后,那团人形光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吸入了那个巨大的注射器影子之中。

墙壁上,只剩下那个拿着注射器的、浓黑的扭曲影子,以及空无一物的房间背景。

昏黄的灯光下,这一切无声上演,逼真得令人血液冻结。

陈启平坐在床沿,无法动弹,无法呼吸。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溶解、被抽取。一种冰冷的、被侵入的幻觉顺着他的脊椎爬升,脖颈处的皮肤阵阵刺麻。

就在这时,那个拿着注射器的浓黑影子的头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

没有五官,只是一团更深的黑暗。

但那“视线”,精准地穿透了光影的阻隔,牢牢地锁定了坐在床沿的、真实的陈启平。

一种无声的、疯狂的“注视”。

紧接着,那黑影举起了那只巨大的、装满了“他”的注射器。

不是对着墙壁。

而是……穿透了墙壁的界限。

那注射器的尖端,那粗长的针头,带着一种超越物理规则的诡异,从那二维的墙面上……凸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那针尖闪烁着真实的、冰冷的寒光。

一点,一点地,向着现实中的、无法动弹的陈启平——

缓缓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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