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所化的书生,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山羊胡修士,穿过几条愈发僻静、悬挂着奇异海兽风灯的小巷。
她心中盘算着如何开口,既能获取信息,又不至于暴露太多自身意图。
老者即将拐入一条更昏暗的巷道时,忽然一顿,头也未回,苍老却带着一丝了然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道友,自从出了茶寮便一直跟着老夫,是何意啊?老夫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一把老骨头和几壶喝不完的劣酒。”
被发现了。
白若月并不意外从容上前几步,在巷口昏黄的光线下显出身影,脸上挂着略带腼腆与好奇的笑容,拱手道:
“前辈莫怪,晚辈唐突了。”
说着,她手掌一翻,掌心已多了几块金精,递了过去:
“实在是对前辈在茶寮中所言极感兴趣,心中痒痒,方才人多眼杂,未能细问。
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前辈笑纳,换几壶好酒。”
山羊胡老者转过身,目光在那几块金精上扫过,又抬眼看了看白若月伪装下的清亮眼神,脸上那副笑容浓了几分。他也没客气,伸手接过金精,在手里掂了掂:
“哟,看来小友是真感兴趣,也罢,看在这金精……哦不,看在小友诚心求教的份上,老夫便与你说道说道。”
他将金精收好,捋了捋胡须,示意白若月跟上,自己则慢悠悠地朝巷子深处那艘不起眼的乌篷船走去,边走边道:
“你方才在茶寮,可是对‘苏长林’此名反应最大。怎么,小友也对清虚子那老道……呃,真人的过往感兴趣?”
“正是。”
白若月跟在他身后半步,语气恳切:
“清虚子真人大名鼎鼎,威震东胜,可关于其入道前的俗名与过往,却鲜少听闻。
晚辈游历四方,最爱听些奇闻异事、前辈秘辛,今日偶闻,实在心向往之。
不知前辈可否为晚辈解惑,这‘苏长林’,当真便是清虚子真人之前的名讳?”
两人此时已来到乌篷船前,老者撩开帘子,率先钻了进去,声音从里面传来:
“自然是他。这名字,如今在蓬莱怕是没几个人敢提,也没几个人记得咯。
进来吧,外头不是说话的地儿。”
白若月略一迟疑,还是矮身进了乌篷。
老者已自顾自在矮几旁坐下,取出一壶新酒和两个陶碗,倒上酒,推给白若月一碗。
“苏长林啊……”
老者饮了一口酒,眯起眼睛,慢慢开口:
“这名字背后,可没什么光彩照人的传奇,倒是一路……嘿,充满了算计与隐忍,还有那么点时运的味道。”
他看向白若月,开始讲述:
“据说,这苏长林最初,不过是东胜神州某个小地方出身的散修,据当时见过他的人说,乍一看平平无奇,绝对算不上惊才绝艳。
但他有一颗异常坚定的求道之心,而且,够聪明,也够……能忍。”
“那时节,蓬莱还是旧七峰并立的格局,各峰自有传承,气象万千。
苏长林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或许是倾尽所有,或许是抓住了某个机会,总之,成功以一个‘旁听杂役’的身份,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