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液在空中凝成细线,直射石棺底部。
地面震动加剧,裂缝迅速蔓延,围成一个完整的圆。圆心处浮现出模糊的图案,像是两把交叉的刀。我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张雪刃靠在岩壁角落,左手仍按着左肩,脸色苍白。她的匕首留在双生尸煞肩上,那具躯体此刻僵立不动,金瞳微闪,嘴角渗出一丝黑气。
我没有回头,只盯着石棺。
裂缝越来越多,遍布整个棺身。暗红色雾气从缝隙中缓缓溢出,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如同封存多年的祠堂被悄然开启。雾气不散,反而越聚越浓,在石棺周围形成一层薄纱般的屏障。
就在这时,金属摩擦声从棺内传出。
声音低沉,节奏缓慢,却与我的心跳完全同步。每一下都像敲在骨头上,震得指尖发麻。我握紧黑金古刀,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麒麟血开始流动,不是因为危险,而是某种共鸣。
一道虚影从裂缝中升起。
他身形挺拔,穿着古老的长袍,左手持一柄刻有“守”字的青铜刃,右手持另一柄刻有“开”字的刃。双刃交叉于胸前,动作从容,仿佛早已等待多年。
我看清了他的脸。
眉骨走势与我相似,鼻梁高而直,下颌线条分明。若除去岁月沉淀下的沧桑,这张脸几乎就是我的模样。可他的眼神不同,里面没有杀意,也没有执念,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三百盏青铜灯在同一瞬间亮起。
它们嵌在两侧石壁中,排列整齐,灯焰呈幽蓝色,安静燃烧,无风自动。灯光映照之下,每一盏灯下都浮现出一具盘膝而坐的尸骸虚影。那些身影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的披甲,有的裹布,但胸口都有一个清晰的血色“等”字。
他们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只是静静坐着,像是一道横跨千年的墙,将我和前方的虚影隔开。
初代守门人开口了。
“双生同灭,方得真解。”
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密室,直接落在我耳边。我不确定他是对我说话,还是对着所有曾守护过这扇门的人。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他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他是谁。我们之间不需要介绍,也不需要试探。这种认知不是来自记忆,而是血脉深处的感应。就像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自然渗入,无需解释。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一瞬,我看到了画面。
一片雪地,远处是巨大的青铜门。我独自站在门前,背影佝偻,像是扛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身后没有同伴,没有敌人,只有无尽的风雪。我似乎在等,又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在等什么。
画面消失。
他依旧看着我,眼神未变。
我终于明白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双生同灭”,不是指两个人死去,而是两种命运必须同时终结。守与开,生与死,继承与背叛——所有对立的存在,都要归于同一终点。
可我不懂“真解”是什么。
也没人告诉我答案。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黑金古刀还握在右手中,刀身冰冷,没有任何异动。发丘指的灼热感已经退去,但指尖仍残留着划符时的痕迹。我能感觉到麒麟血在血管里流动,比平时更快,更有力量。
如果我现在动手,也许能打破这个局面。
但我不能。
每一次催动血脉之力,门内的气息就会更清晰一分。我已经闻到了那种味道——纸张烧尽后的灰烬味,混着铁锈的气息。它正在苏醒,而我越是使用力量,就越是在唤醒它。
我抬头看向初代守门人。
他还悬浮在石棺上方,双刃未动,身影透明如雾。三百具尸骸虚影静坐不动,幽蓝灯火照亮他们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暗红色雾气,越来越浓,几乎遮住视线。
忽然,双生尸煞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肩膀上的匕首仍未拔出,金液顺着伤口流到脚边。原本机械般的眼神出现波动,瞳孔中的金色开始闪烁不定。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杂音,像是想说话,却无法组织语言。
然后,他缓缓抬起左手。
那只手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等”字的焦痕还在,边缘微微发红。他指了一下,又一下,动作重复,像是在强调什么。
我没有动。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刚才的画面。
他也看到了那个未来。
或许,他也曾经历过。
我重新看向初代守门人。
“你说的‘真解’,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期待回答。
果然,他没有开口。
但他动了。
左手的“守”刃微微偏转,刀尖指向地面。与此同时,右侧第三十七盏青铜灯下的尸骸虚影突然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面容清瘦,眉心有一道竖痕。他胸口的“等”字格外深重,颜色近乎黑色。他抬起头后,并未看我,而是望向初代守门人,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