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具石棺离地三寸,悬浮于崩塌的暗道尽头。金血顺着“张起灵”三字的最后一笔缓缓淌下,在“灵”字缺口处悄然汇成一线赤芒。那一瞬,笔画仿佛被唤醒,整块石面骤然泛起灼目的红光。
轰——
不是雷鸣,也不是山崩,而是一声自文字深处迸发的闷响,如远古封印的叹息。红光炸裂开来,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我下意识抬手遮眼,掌心传来刺骨的灼热,像是有烙铁贴过皮肤,留下无形的印记。耳边紧随其后的是木石撕裂的爆鸣——棺盖猛然弹射而出,撞向岩壁,碎成无数残片四散飞溅,烟尘如雾弥漫。
尘未落定,一道人影已从棺中缓缓坐起。
他动作迟缓,脊背一寸寸挺直,如同锈蚀多年的傀儡被重新上弦。左手探出,握住了嵌在棺内左侧的古刀——那柄“守”,布满斑驳锈迹,却仍透出沉甸甸的杀意;右手则攥紧另一把利刃,“开”锋寒凛冽,刀刃映着残余的赤光,冷得刺入骨髓。
那是“守”与“开”。
张家典籍从未明载的双刃,在此刻完整现世。他的脸与我一般无二,五官分毫不差,可眼神空洞,瞳孔泛着幽金色的光,宛如青铜门开启时裂缝中流淌而出的金属液。
我体内的血骤然翻涌。
右脸的麒麟纹烧得厉害,整条经脉剧烈跳动,麒麟血不受控制地奔涌至四肢百骸。背后的黑金古刀猛然震颤,刀鞘自动裂开半寸,刀身滑出一段,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那声音不似金铁交击,倒像有人在低吼,压抑而痛苦。
刀身上浮现出画面。
一个身穿旧式长袍的男人立于风雪之中,双手各持一刀。他将其中一把刺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洒而出,脸上却没有痛楚,唯有解脱般的平静。下一瞬,他的身体从中裂开,一半化为灰烬飘散,另一半跪倒在地,手中仍死死攥着染血的“守”刃。
影像一闪即逝。
但我看清楚了。那是初代守门人,被自身分裂的灵魂撕碎的瞬间。
眼前的人已经站起。他踩在棺底的残骸上,足尖落下之处,脚下的石砖立刻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他转头看向我,目光锁定的那一刹那,我胸口猛地一紧,呼吸几乎停滞。
张雪刃在我斜后方轻咳了一声。
她还站着,左手撑着插在石缝中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色比先前更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左肩衣料已被金红色的血浸透,顺着袖口一滴滴落下。她没有拔刀,也没有后退,只是死死盯着那具尸骸,眼睛一眨不眨。
“等了你三百年……”
他的声音低沉,机械般重复,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凝固了。不是寒冷,而是连风都停了。头顶原本不断掉落碎石的通道,此刻也陷入死寂,仿佛整座山都在倾听这句话。
我盯着他。
他也盯着我。
他手腕微动,两把刀缓缓抬起,角度一致,像是演练过千百次的动作。步伐稳健,每一步踏出,地面便龟裂一圈。距离我还有五步时,他停了下来。
不再靠近。
我右手慢慢移向背后的刀柄。指尖刚触到刀鞘,他忽然开口:
“你不该来。”
我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为何唤醒我?”
“我没有。”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我,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波动,如同电流掠过金属表面。片刻后,他说:“她流的血,是我的引信。”
我回头看了一眼张雪刃。
她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的血激活了这具身体,不是因为她是敌人,而是因为她体内同样流淌着张家的血脉——哪怕曾被斩断一次,也能点燃封印的最后一丝火种。
“你到底是谁?”我问。
“我是你本该成为的样子。”他答道,“守门失败者,开门成功者,被埋葬的另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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