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血痕的瞬间,那字轻轻一颤。
温度比想象中高,像是刚从血脉深处涌出的热意,还带着心跳的余韵。我没有收回手,反而将食指顺着那一竖缓缓划下。血痕未破,也未扩散,只是颜色愈发浓重,仿佛在回应我的触碰,像某种沉睡之物被悄然唤醒。
身后传来碎石滚动的声音。
张雪刃走出来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到我斜后方的位置,脚步极轻,落地时膝盖微屈,如同随时准备应对塌陷的猎手。她的呼吸节奏变了,比平时慢了半拍——这是张家人进入高度警戒状态的本能反应。
我没有回头。
前方的暗道已被尘雾吞噬大半,唯有尽头隐约露出一块漆黑轮廓。那是石棺的边角,嵌在岩壁凹槽之中,表面涂着厚重金漆,黯淡却不失威压。风从裂缝间穿行而过,带来一丝极淡的寒意,不似空气流动,倒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棺内缓缓吐纳。
我迈步向前。
脚下的石头松动,每一步都需试探。头顶不断有细小石块坠落,砸在肩上发出闷响。我侧身避开一道裂开的岩缝,缩骨功让身体如影滑行,在狭窄空间中贴墙而进,宛如一缕不愿惊动尘世的幽魂。
张雪刃跟在我身后,距离始终不变。
越靠近石棺,空气越沉重。那种压迫感并非来自崩塌的威胁,而是自内而生——我的右脸开始发烫,逆麟纹如同被火焰燎过,整条经脉都在跳动。麒麟血在血管中奔流急促,却不觉疼痛,反而透出一种熟悉的牵引力,仿佛宿命之手正将我一步步推向终点。
五步之外,我停下。
石棺的棺盖斜倾约四十五度,一边架在岩台,另一边悬空。缝隙仅容一只手伸入,里面深不见底。可就在那黑暗深处,传来一声声清晰的心跳。
咚、咚、咚。
缓慢,稳定,与我在羊皮卷前感受到的搏动完全一致。
张雪刃在我右侧半步处站定。她左手按在腰间的短匕上,指节绷紧。她尚未拔刀,但我知道,她已准备好。
心跳又响了一次。
这一次,声音更近了些,仿佛不是从棺中传出,而是直接落在耳膜之上。我的瞳孔微微收缩,体内血液随之震颤。就在这刹那,她的匕首突然自行弹出鞘口。
寒光一闪。
刀身脱鞘而出,精准插进棺盖与棺身的缝隙。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短促刺耳,却让整个通道为之一静。紧接着,她左肩的衣服裂开一道细口,金红色的血自族纹位置渗出,顺着皮肤滑落手臂,滴落在匕首柄上。
血未落地。
它沿着刀脊向上攀爬,如同拥有生命,缓缓流入石缝。当第一滴血触及棺体的瞬间,整具石棺轻微震动了一下。金漆表面的三个字——“张起灵”——忽然亮起微光。
不是反光。
是字本身在发光。
金血顺着笔画蜿蜒而下,从“张”字的横画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流淌。每一笔被沾染,颜色便加深一分。等到“起”字的最后一钩完成时,那三个字已转为暗红,如同干涸多年的旧血迹,沉默地烙印在石面之上。
我凝视着这一幕。
金血的轨迹,竟与铁盒里那张残图上的坐标线分毫不差。不是巧合,而是一套精确的启动序列。我不知道是谁设下此局,也不知其真正作用,但我清楚一件事:一旦开启,便无法终止。
张雪刃的手垂在身侧,未去触碰匕首,也未擦拭鲜血。她望着棺缝,眼神平静,呼吸却压得更低。
我的心跳也开始同步。
一下,一下,与棺内的声音重叠。右脸的逆麟纹越来越烫,麒麟血不再只是奔涌,而是如潮水般冲击经脉,几乎要冲破皮肤。我闭眼,以张家古法压制血脉躁动,可那股力量根本不听使唤。它不是反抗,更像是在呼应——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
远处轰然一声巨响。
山体彻底塌了。
震动自地底传来,整条暗道剧烈摇晃。头顶岩石大片剥落,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直坠而下,直扑张雪刃头顶。我伸手一拽,将她拉向石棺侧面,自己挡在外沿。石块砸在背上,冲锋衣上的银线阵骤然泛光,卸去大半冲击,肩膀仍传来一阵钝痛。
尘土弥漫。
我们都没有动。
视线穿过烟雾,棺盖又滑开了些许。如今已能窥见内部一角——一具尸骸平躺其中,面部朝上,肤色苍白如纸。最诡异的是,他的脸,和我一模一样。
没有腐烂,没有变形,就像沉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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