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暗红色的瞳孔空洞地映着冰冷金属墙壁的反光,脸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痕,像某种诡异的面部彩绘。
……
但是有人会爽。
林淮的休息室里,气氛与隔离室的死寂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有点混乱。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炸开,并不算很重,但足够响亮,瞬间压过了房间里本就低微的其他声响。
林淮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拍打皮肤的些微刺痛感。
他眉头紧蹙,脸色是少见的烦躁和阴沉。
一号捂着脸,站在他面前。
暖褐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不敢置信、委屈,以及一丝被点燃的、更旺的怒火,他昂着头,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淡红色的掌印。
二号默默站在稍远一点的角落,灰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暗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在怒目而视的一号和明显情绪不佳的林淮之间来回移动。
诺斯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熔岩般的瞳孔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观察一场突发的人类行为学案例。
祂的目光更多是落在林淮身上,似乎能“看”到他体内翻腾的不安与那股挥之不去的、因之前那惊鸿一瞥而起的冰冷寒意。
林淮很烦躁。
那扇磨砂观察窗后,短暂出现的、属于“哥哥”的暗红眼神,像一枚淬毒的冰刺,扎进了他记忆深处某个极力想要掩盖的角落。冰箱的寒冷,腐烂肉类的气味,被囚禁的绝望,以及……那双曾近在咫尺的、疯狂而痴迷的眼睛。
他只是想问问一号,毕竟一号是“哥哥”直接分离出来的产物,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那个眼神、关于阿溟(或者说沧溟)状态的信息。
但谈论“阿溟”,不可避免地就会牵扯到一号对这个“杂种”根深蒂固的厌恶和敌意。
一号一口一个“杂种”,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排斥,每一句都像是在林淮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拧紧一圈。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混杂着愧疚、不安和恼火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
“别这么叫他。”林淮打断了一号的抱怨,声音比平时更冷。
他以为一号会像往常一样,哪怕不情愿,也会听话地闭嘴。
但他错了。
一号猛地抬起头,暖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那是被长久压抑的嫉妒、被比较的不甘、以及对自身地位受到威胁的恐惧混合而成的火焰。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凭什么不能叫?!他就是杂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也配叫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去看他?为什么要答应他?他根本就不是我们!”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一号如此直接、如此激烈地,公然地忤逆他的指令,挑战他的决定。
本就绷到极限的神经,在那一刻,“嘣”的一声,断了。
几乎是本能地,林淮抬手,挥了过去,动作快得他自己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后悔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暴力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它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激化矛盾,撕裂关系。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尤其对象是一号,这个某种意义上是他“孩子”的存在。
他看着一号捂着脸、瞪大眼睛的错愕模样,看着那迅速泛红的掌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或者至少……解释一下。
但一号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短暂的惊愕和委屈之后,一号眼中的怒火奇异地消退了一些,反而亮起了一种更诡异、更难以理解的光芒。
他甚至向前凑近了一步,将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更近地送到了林淮面前。
脸上的红印清晰可见,但他看向林淮的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渴求的兴奋?
“妈妈,”一号的声音放低了,带着一丝奇异的颤抖和期待,暖褐色的眼睛紧紧锁着林淮,里面闪烁着林淮看不懂的、扭曲的光。
“我还要。”
林淮:“……?”
他愣住了,举在半空的手都忘了放下。大脑一时之间无法处理这过于跳跃和反常的信息。
还要?
要什么?
还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