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日子

第91章 铁脉穿沙,驼铃接电

第九十一章:铁脉穿沙,驼铃接电

一、兰新铁路的“钢铁驼队”

1958年深秋,兰新铁路西段的工地上,寒风卷着沙粒抽打在人脸上,像针扎一样疼。李明远裹紧了军大衣,领口的羊毛都结了层白霜,他蹲在刚铺好的铁轨旁,用扳手敲了敲轨枕螺栓,回声在戈壁上荡开老远。“这螺栓得再拧紧两圈,”他对身边的铁道兵战士说,“沙暴一来,松动了能把火车颠出轨。”

战士们正用“解放牌”卡车拉来新的钢轨,车斗里的钢轨泛着冷光,每根都印着“鞍钢”的钢印。“李工程师,苏联专家说咱这沙漠里铺铁路,最多撑五年就得被沙子埋了。”一个满脸煤灰的老兵递过搪瓷缸,里面的砖茶漂着层油花,“他们说应该学沙皇修西伯利亚铁路,多架桥少落地。”

李明远喝了口茶,茶味带着点焦糊——是用煤炉煮的,这炉子是兰州铁厂的“土发明”,铁皮桶改的,比苏联的铸铁炉省煤三成。“苏联的法子不适合咱,”他指着远处的沙障,那里的红柳枝插成了方格,“咱学当地老乡固沙,再在铁轨两侧埋渗水管,让沙子往地下走。”他从帆布包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渗水管布局,“这管子用的是新疆水泥厂的‘自应力混凝土’,不怕冻裂,比钢管便宜一半。”

夕阳西下时,第一列试运列车鸣着汽笛驶来,车头挂着“上游型”蒸汽机车,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蓝天上拖出条长带。车斗里装着甘肃产的棉花、陕西的小米,还有给沿线兵站的“红旗牌”毛毯——这毛毯是西安纺织厂织的,用了苏联的粗纺机,但工人加了层羊毛里子,比进口货暖和。

列车停在临时站台,维吾尔族货郎艾力提着篮子跑过来,篮子里的葡萄干用“八一”罐头瓶装着,盖子上还印着抗美援朝的口号。“李工程师,换点馍不?”他举着瓶子比划,“这葡萄干甜得很,比苏联的砂糖还甜。”

李明远笑着用两个白面馍换了瓶葡萄干,馍是炊事班蒸的,用的是宁夏的冬小麦,比内地的麦粒饱满。“艾力,铁路通了,你的葡萄干能运到上海去卖,那里的人爱吃甜的。”他指着列车,“下个月就有货车了,你找站长登记,运费给你算半价。”

艾力的眼睛亮了,他摸出个铜烟袋锅,烟丝是本地的“莫合烟”,用纸卷着抽。“以前用骆驼运,走一个月才能到兰州,路上还得丢一半。”他往铁轨上撒了把葡萄干,“这铁家伙比骆驼靠谱,就是太能吃煤了。”

夜色降临时,工人们点起了马灯,灯影里,铁轨像条银色的带子往西边延伸,一直扎进黑沉沉的戈壁深处。李明远望着那片黑暗,知道这铁轨不仅是钢铁,更是血脉——能把内地的机器、粮食运进来,把边疆的矿石、特产运出去,让沙漠里的日子,也能跟着火车轮子转起来。

二、迪化电厂的“煤油灯终结者”

1959年开春,迪化(今乌鲁木齐)电厂的工地上,工人们正往锅炉里填煤,黑煤块滚落的声音里,混着技术员老王的吆喝:“再加把劲!烧到400度就能试机了!”这锅炉是哈尔滨锅炉厂造的,比苏联设计的小了三分之一,但热效率反而高了五个百分点——是李明远建议把炉膛改了,加了圈“折焰角”,让煤烧得更透。

李明远站在汽轮机旁,机器上的铸铁外壳还带着车床加工的纹路,铭牌上刻着“沈阳汽轮机厂 1958”。“这汽轮机转速控制在3000转\/分,”他对操作手说,“咱这电网小,负荷不稳定,转速超了容易飞车。”他掏出个自制的转速表,是用自行车飞轮改的,指针颤巍巍地指着2980转,“差不多,能并上网了。”

电厂的储煤场里,拉煤的马车排了长队,赶车的哈萨克族老乡裹着羊皮袄,鞭子上的红缨子随着马车颠簸晃悠。“以前用煤油灯,点一晚上眼疼,”一个老乡摸着电厂的铁栅栏,“等灯亮了,我要给马棚也拉根线,夜里喂马不用摸黑了。”

老王听见了,笑着递过个“工农牌”手电筒:“先凑合用这个,天津造的,电池能撑一个月。等电厂正式发电,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电灯,比这亮十倍。”那手电外壳是胶木的,有点开裂,但开关还算灵敏——是物资库里挑剩下的,李明远让人换了个弹簧,又能接着用。

试机成功的那一刻,厂区的灯泡突然亮了,黄澄澄的光把煤堆都照得暖融融的。远处的家属院传来欢呼,有人在喊:“亮了!真亮了!”李明远看着那片光,想起刚来时,迪化城里只有几台柴油发电机,供得起政府和医院就不错了,普通老百姓家里,煤油灯的烟能把墙熏黑。

“李工程师,苏联专家说咱这电厂容量太小,撑不过三年就得扩建。”老王递过杯热水,杯子上的“为人民服务”字样已经磨淡了,“他们说该买他们的2.5万千瓦机组,咱这国产的1万千瓦不行。”

李明远摇摇头,指着锅炉上的压力表:“咱这机组是小,但省煤啊。你看,发一度电比苏联机组省150克煤,一年下来能省出两千吨,够多烧半年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图纸,“再说咱有后手,这是西安热工所设计的‘余热锅炉’,能利用汽轮机的废气再发电,相当于凭空多了台小机组。”

夜色渐深,电厂的烟囱还在冒白烟,像支不灭的火把。李明远望着城里渐渐亮起的灯光,知道这电不仅是光亮,更是底气——工厂能开夜班了,纺织厂的机器能不停转了,连街上的广播喇叭,都能从早响到晚了。

三、喀什巴扎的“算盘与账本”

1960年的古尔邦节前,喀什的大巴扎里挤满了人,尘土飞扬的土路被踩得溜光。李明远跟着供销社的老张来进货,帆布包里装着本厚厚的账本,封皮是牛皮的,边角都磨圆了——是从部队转业干部手里淘来的,上面还留着“剿匪记”三个字。

“李同志,你看这艾德莱斯绸,比去年多了三种花色!”老张指着个维吾尔族摊主的摊子,丝绸上的图案像流动的彩虹,“这是疏勒县的缫丝厂织的,用了咱陕西的缫丝机,以前得靠手工纺,一天织不了半米,现在机器一转,一天能织五米。”

摊主阿依古丽正用算盘算账,那算盘是“上海牌”的,珠子磨得发亮。“以前用小石子计数,算错了就得吵架,”她拨着算珠,噼里啪啦响,“现在有这宝贝,一五一十清清楚楚,汉族兄弟买布也不怕我算错账了。”

旁边的铁匠铺里,叮当声不绝于耳。维吾尔族铁匠正用“株洲造”的砧子打铁,那砧子比他以前用的石头墩子硬多了,打出来的镰刀又快又韧。“这铁是八一钢铁厂的,”铁匠举起把镰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比苏联的铁好,不脆,砍红柳都不卷刃。”

老张掏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刚从内地运来的“上海牌”雪花膏,铝制的盒子上印着朵白兰花。“给你媳妇带一盒?”他对铁匠说,“擦脸不裂,比羊油好闻。”铁匠咧嘴笑了,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还有几张“工业券”——这是他打镰刀攒的,以前只能换点盐巴,现在能换雪花膏了。

巴扎的角落里,几个汉族商人正和哈萨克族牧民讨价还价,地上摆着的是甘肃产的茯茶、河南的棉花,还有新疆本地的葡萄干。一个商人掏出“英雄牌”钢笔,在烟盒纸上写写画画,算着用多少茶能换多少羊毛。“以前用物物交换,得背个秤,现在有人民币了,方便多了,”他对李明远说,“就是牧民们还是习惯用东西换,觉得钱揣在兜里不实在。”

李明远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突然觉得这巴扎就像个小世界——汉族的布匹、维吾尔族的丝绸、哈萨克族的皮毛,在尘土里打着交道,算盘声、吆喝声、马蹄声混在一起,比任何口号都实在。老张的账本上,“民族贸易额”一栏,一年比一年厚,红笔写的数字,像串沉甸甸的果实。

离开巴扎时,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李明远看见个小孩举着根“大白兔”奶糖,糖纸在风里飘,那是从上海运过来的,以前只有过年才能见到。他知道,这奶糖、这算盘、这雪花膏,还有那不停转的纺织机,都是串起日子的线,把不同民族的日子,织成了一块结实的布。

四、塔里木河的“坎儿井与水泵”

1961年的春耕时节,塔里木河边的棉田里,农民们正用坎儿井的水灌溉,渠水在阳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李明远蹲在渠边,看着水流进棉田,泥土里冒出细密的气泡——这水来得不容易,是顺着地下暗渠,从几十公里外引过来的。

“李工程师,这坎儿井还是乾隆年间挖的,”生产队长艾买提用坎土曼扒拉着土,“现在不够用了,棉花种得多了,水跟不上。”他指着远处的棉田,新播的棉种刚冒芽,绿油油的一片,“这是‘军棉一号’,从山东引进的,产量高,但喝水也多。”

李明远点点头,从包里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个抽水机的样子。“这是兰州通用机器厂造的‘离心式水泵’,”他指着图纸,“能把塔里木河的水抽到渠里,比坎儿井快十倍。就是得架电线,从迪化电厂拉过来,得修几十公里电线杆。”

艾买提的眼睛亮了,但很快又暗了下去:“电线?那得多少钱?咱队里的公积金,刚够买两台水泵。”

“钱的事不用愁,”李明远笑着说,“国家有‘农业电气化贷款’,利息低,还能分期还。再说这水泵能省不少人力,以前十个人看坎儿井,现在两个人管水泵就够了,省下的人能去拾棉花,多收的棉花卖了,很快就能把钱赚回来。”

旁边的维吾尔族老农听不懂汉话,但看着图纸上的水泵,大概猜着了意思,他用手比划着问:“这铁家伙,比坎儿井的‘龙口’(出水口)厉害?”李明远赶紧点头,老农咧开缺牙的嘴笑了,露出烟袋杆熏黑的牙床。

三个月后,水泵真的架起来了。水泥电线杆沿着塔里木河排开,像一串站岗的士兵,每个杆子上都缠着红布条,那是老乡们求平安的。启动的那天,艾买提特意杀了只羊,按当地习俗,要给铁家伙“喂”点肉,祈求它别出故障。

水泵“嗡嗡”转起来的时候,水顺着渠“哗哗”地流,比坎儿井的水大多了,很快就漫过了棉田。老农们蹲在渠边,用手捧着水喝,眼里的光比水还亮。李明远看着那片棉田,知道这水泵不只是抽水,更是抽走了“靠天吃饭”的愁绪——有了水,棉花就能多收,老乡们的口袋就能鼓起来,连孩子的书包,都能换成帆布的了。

五、戈壁哨所的“钢枪与菜窖”

1961年隆冬,红其拉甫哨所的雪没到了膝盖,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哨塔。李明远裹着羊皮大衣,跟着给养车爬上哨所,台阶上的冰溜子能有半米长。哨兵小王正抱着枪站岗,枪上的“五六式”冲锋枪结了层白霜,但枪托被摩挲得发亮。“李工程师,你们咋来了?这天气,路都快没了。”小王的睫毛上挂着冰碴,说话时嘴里冒白气。

哨所的地窝子里,火炉烧得正旺,烟筒里的火星往外蹦。所长老张正用“解放牌”收音机听新闻,那收音机外壳磕掉了块漆,但声音还算清楚——是李明远让人从喀什修配厂换了个线圈,原本早就该报废了。“以前听个新闻得靠喊,现在好了,北京的声音能直接传到哨所了。”老张给李明远倒了杯酒,酒是“伊犁特曲”,瓶子上的标签都冻硬了,“就是这菜窖不行,土豆放一个月就发芽,冬天只能吃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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