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是市建筑设计院的一名年轻工程师，最近接手了一个令他头疼的项目——负责一栋废弃多年的民国时期老宅“栖园”的结构安全评估，为可能的修缮和商业开发做准备。
栖园坐落在城市边缘，曾是某位军阀姨太的别馆，后来几经转手，传闻颇多，最终荒废。院领导拍着李明的肩膀说：“小李啊，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这种老建筑的评估最能提升业务水平。”
第一次踏进栖园，是在一个阴沉的下午。推开沉重的、布满铁锈的大门，一股混合着腐朽木料、潮湿泥土和某种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宅子是中西合璧风格，主体是砖木结构，共有三层，外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像无数干枯的手臂缠绕着这栋垂死的建筑。
内部更是破败不堪。彩绘玻璃残缺不全，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华丽的吊灯上挂满蛛网。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布满杂物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李明的工作是测量、绘图，评估主体结构、承重墙和楼梯的安全性。他先从一楼开始，一切还算顺利。直到他来到通往二楼的 main staircase（主楼梯）。
这是一道颇为气派的木制楼梯，用料扎实，雕花精美，虽然蒙尘，仍能看出昔日的奢华。李明拿出卷尺，开始测量台阶的高度、宽度和深度。
“一、二、三……”他一边默数，一边记录数据。
“……十一、十二。”
他停下笔，皱了皱眉。根据他目测和初步步幅感觉，这楼梯的层高似乎有点不对劲。他退后几步，再次从下往上走，用心感受每一步的抬升。
还是十二级。
但他总觉得，走上二楼平台后，身体的提升感，比这十二级台阶应该达到的高度，要多出那么一点点。非常细微，但作为结构工程师，他对空间和尺度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
“是错觉吗？”他喃喃自语，或许是地板不平，或许是心理作用。毕竟关于老宅的诡异传闻，他也有所耳闻。
他没太在意，继续工作。二楼是卧室和书房，同样破败。当他检查完二楼，准备前往三楼时，发现通往三楼的是一道更窄、更陡峭的佣人楼梯。他同样仔细测量了台阶。
“一、二、三……十三。”
这一次，他数得清清楚楚，十三级。
这有点不寻常。在建筑习俗中，十三通常被认为是不吉利的数字，尤其是在楼梯设计上，很多老建筑会刻意避免。这道佣人楼梯，为何偏偏是十三级？
天色渐暗，宅子里的光线愈发昏暗。窗外风声呜咽，吹动着破旧的窗框，发出吱呀的响声。空旷的房间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李明感到一丝寒意，决定今天先到这里。
回到设计院，他将测量数据输入电脑，开始建立初步的结构模型。当他把主楼梯和佣人楼梯的数据分别建模后，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发现出现了。
根据他的精确测量和模型计算，一楼到二楼的垂直高度，与二楼到三楼的垂直高度，几乎是完全一致的。但是，一楼到二楼用了十二级台阶，而二楼到三楼，却用了十三级！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两段楼梯的台阶高度（riser height）不同！而且，计算结果显示，主楼梯的每一级台阶，都比佣人楼梯的台阶高出大约1.5厘米。这个差值非常微小，正常人行走时几乎无法察觉，但在结构计算上，它是确凿存在的。
为什么要在同一栋楼里，设计两种不同高度的台阶？这不符合常规的建筑逻辑，既增加施工难度，也存在潜在的安全隐患（容易让人绊倒）。
李明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他调出了院里存档的、所能找到的关于栖园的最早的建筑图纸（部分已损毁模糊）。图纸上，主楼梯明确标注为十三级！而并非现在的十二级！
图纸被修改过？或者在某个时期，楼梯被改造过？
第二次去栖园，李明带上了更专业的工具，包括激光测距仪。他重点复查主楼梯。激光测距仪确认了楼层高度，与他之前的计算吻合。他跪在楼梯上，一寸一寸地检查每一级台阶，特别是最下面一级和最上面一级与地面的衔接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