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接过打火机,又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红梅(软白),重新点了一支。
他手里的红梅香烟,包装纸是奶白色,只有“红梅”字体和下方的一盆梅花是鲜艳的红。
这种烟,自己还是小时候才抽过了,没记错的话,好像4块钱一包。
在上海能看到有人抽这么便宜的香烟,应该不常见吧,我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身旁的病号服大爷。
满头花白的短发,身形有些消瘦,皮肤黝黑,一张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褶子,眼角的笑纹刻着岁月留下的印记。
看着起码有70岁高龄了,但精神头还不错。
他察觉到我的视线,混浊的双眼缓缓转动,对我笑道:“小伙子,四川嘞?”
我顿时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对头,大爷,你也是?”
大爷似乎很高兴,咧着一嘴被烟熏黑的黄牙,声音显得很洪亮:“肯定噻!刚才听你打电话,我就听出来你也是四川人,只有四川人口头禅才带脏话。“
大爷这话,让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
“来上海看病?”
“算是,陪朋友来看病。”
“现在年轻人身体不得行咯,年纪轻轻的,不是这痛就是那痛的,比不得我们老一辈的。”
大爷或许是见我是老乡,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挺健谈的。
也可能是一个人在异乡,找不到聊天的人,给憋坏了。
我忍不住问道:“大爷,您一个人在上海?”
大爷顿时大手一挥,摆头笑道:“啥子一个人噢,婆娘还在医院头躺起勒,要我说,都七老八十了,还有啥子治头嘛,该死还不是要死。”
我有些好笑,同时也被大爷豁达的性情感染,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但自己刚才来这吸烟区时,大爷可是一副愁眉不展,抽闷烟的模样。
我还是忍不住问道:“大爷看你这精神头挺好的,怎么也穿上病号服了?”
大爷神情一顿,随即长叹了一口气:”唉……说来搞啥子噢,婆娘病了就算了嘛,非要把我一起拉去检查哈,这哈子好了嘛,一身勒啥子慢性病,高血压,关节炎乱七八糟的,老子现在想抽口烟,都要躲起躲起勒,要我说就是浪费钱,该死还不是要死……”
大爷明明在说他自己不太好的遭遇,可我从他神情中,看不到一丝对病痛的畏惧,只有对生死的豁达。
“好了,小伙子,不跟你摆了,我该回病房啦,不然等哈被我孙女儿逮到,又解释不求清咯!”
孙女?我愣愣的坐在原地,忽地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猛得坐起身,喊道:“大爷……”
周围正在抽烟的人,全都眼神怪异的看向我。
我慌忙四下张望,哪里还有大爷的身影,早都走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