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的并非朕,是天下百姓。”李重走到窗前,望向夜色中的宫城,“陈大人,朕知你志在革新。如今朝政托付于你,你便放手去做。革除弊政,整顿吏治,推行你那套新政——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必顾忌朕,更不必顾忌那些所谓的‘祖宗成法’。”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炽热的光芒:
“这大胤积弊太深,非猛药不能治。你既有雷霆手段,又有仁爱心肠,正是此刻所需。朕只要你答应一件事——”
“陛下请讲。”
“无论改革多难,无论阻力多大,莫忘初心。”李重一字一句,“你所做一切,当以百姓福祉为念,而非权柄得失。”
陈九斤肃然,长揖及地:“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重点点头,神色缓和下来:“明日早朝,你来主持。太后一案,也交由你主理。朕……需要静一静。”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生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任谁都需要时间消化。
陈九斤自然应允:“臣会处理好一切,陛下放心静养。”
子时三刻,御花园。
李重换上了一身深灰色棉布长衫,背着个简单的青布包袱。轻烟同样一身朴素的衣裙,两人看起来就像京城里最普通的年轻夫妻。
轻烟柔声道:“重哥,你真的不后悔?”
李重握住她的手,笑了。
“后悔?我此生最不后悔的,就是今日的决定。”他望向养心殿的方向,“这龙椅,我如坐针毡。每日看着奏折上百姓的苦难,却无能为力;想推行改革,却处处受制。如今有陈九斤接手,他敢做我做不到的事,能救我想救的人——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枫叶形状的铜佩——星火教核心成员的标志,轻轻摩挲:
“教义有云:‘焚尽腐木,星火燎原’。太后这根最大的腐木已倒,陈九斤这把火已燃。我这点星火,也该去该去的地方了。”
两人来到假山后。小德子早已等在那里,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陛下……”小德子跪地磕头。
“起来。”李重扶起他,“小德子,这段时间多谢你。我走之后,你在宫中好好的。陈九斤不是滥杀之人,你如实相告,他不会为难你。”
“奴才明白。”小德子哽咽道,“只是……只是舍不得陛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李重拍拍他的肩,“保重。”
小德子抹了把眼泪,熟练地拨开藤蔓,启动机关。假山底部的石板悄然滑开,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李重最后回望了一眼。月光下的紫禁城庄严而寂静,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
他没有留恋。
“轻烟,我们走。”
两人弯腰钻进密道。
小德子迅速复原机关,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悄无声息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