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眼神一凛,将天牢内的纠葛暂时抛诸脑后:“回军机处。”
军机处值房,气氛凝重。
徐渭将一份刚译出的密报推到陈九斤面前:
“王爷,晋王昨日再报大捷,称已击溃李岩前锋主力,斩首五千。但随战报附上的请功名单里,要求擢升的将领,大半是他李姓宗亲子弟。”
楚红绫冷笑:“损了铁山营,急着安插自己人补缺,还想让朝廷背书。”
缪大亨粗声道:“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陈九斤快速浏览战报,目光落在末尾的伤亡数字上:“他又报自损几何?”
“八百。”徐渭指着另一页,“但王劲松将军密报,晋王营中实际抬下的伤兵,已近两千。且李岩部溃而不散,退守野狼谷,据险而守,晋王攻坚三日未下。”
“虚报战功,掩饰失利。”陈九斤将战报丢在案上,“准他所请。”
“王爷?”缪大亨不解。
“不仅要准,还要大加褒奖。”陈九斤走到沙盘前,指着野狼谷地形,“传旨嘉奖晋王忠勇。将他报上的请功名单,全部照准,甚至可再提一级。”
徐渭捋须沉吟,随即眼中一亮:“王爷是想……捧杀?”
“他既爱虚名,便给他虚名。”陈九斤语气平淡,“将他麾下那些纨绔子弟都提到高位,让他们去带兵打仗。待他们搞砸了,晋王便是任人唯亲、贻误军机。届时再收拾他,天下无人能说半个不字。”
“鲁王那边呢?”陈九斤转向徐渭。
徐渭取出一封密信,面色更沉:“鲁王与江南八大盐商之首的沈万山,半月内通了四封信。信中用商贾暗语,但‘燕子’破译出关键——他们在商议‘运盐’之事。”
“盐?”缪大亨疑惑,“盐政归户部管辖,鲁王插手这个作甚?”
“不是官盐。”徐渭摇头,“是私盐。沈万山控制着江淮盐场近三成产量,常年走私,利润惊人。鲁王恐怕是想借他的财力,弥补扩军之耗。”
陈九斤手指轻叩桌面:“沈万山……此人不是一直在巴结朝廷,去年还捐了十万两赈灾银么?”
“正是。”徐渭道,“此人最擅长的便是脚踩多条船。一面巴结朝廷,一面勾结藩王。‘燕子’还查到,他与高丽、东瀛的海商也有往来,生意做得极大。”
“王爷,江南又来密报。”说话间,亲卫呈上一个纸筒。
信是江南“燕子”首领雪梅所写,内容触目惊心:沈万山不仅与鲁王勾结走私私盐,更暗中资助沿海数股海盗,劫掠官船商船,再将赃物通过鲁王的渠道销赃。更令人心惊的是,信末提到,沈万山上月曾秘密接待过一位“关外贵客”,疑似女真人。
“女真……”陈九斤指尖敲击信纸。
若沈万山同时勾结鲁王与女真,那便不只是贪财那么简单了。
此人野心之大,恐怕想趁朝廷东北用兵、江南空虚之机,在南方搅动风云。
待他们看完,房内一片死寂。
“好个沈万山!”徐渭率先打破沉默,须发微颤,“他这是要做什么?勾结藩王、私通外敌、蓄养海盗……这是要造反!”
楚红绫面色冷峻:“王爷,鲁王与之勾结,恐已生异心。”
陈九斤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沉寂的皇城,“鲁王啊鲁王,用他时推三阻四,没想到背地里的算盘这么大。”
他转过身,眼中寒芒闪烁:“鲁王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