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什么了?”鹿晏弘抛着玉佩,“我查到周衍当年修的那段河堤,去年汛期溃了个口子,淹死了七户人家,案卷被压在州主府的暗格里。”
江执墨把卷宗塞进怀里,袖口的毛边蹭过积灰的桌角:“柳从安那案子的苦主还活着,就在城西破庙里讨饭。”
雨停时,赵谦已经成了周衍面前最得力的“心腹”。他“无意间”让周衍发现柳从安偷偷给京城某位御史送礼,又在一次宴席上“喝多了”,说漏嘴柳从安总在背后嘲笑周衍的字像孩童涂鸦。周衍的脸色从红转青,摔碎的酒杯碴子溅在赵谦手背上,他却笑得越发谄媚。
七日后的早朝,两份奏折同时摆在了龙案上。一份是江执墨托人代呈的,附了当年河堤溃口的尸格和被篡改的案卷;另一份来自鹿晏弘疏通的御史,揭发柳从安贪赃枉法,附上的证据里,有赵谦“拼死”从柳府后院挖出来的小金库清单。
帝王的朱笔悬在半空,殿内的寂静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周衍和柳从安跪在地上,彼此瞪视的眼神里,早已没了往日同气连枝的模样,只剩下被人挑唆起来的怨毒。
“查。”州主的声音冷得像溟州的秋雨,“三日之内,本州主要结果。”
季青临站在殿外的廊下,看着赵谦缩着脖子从侧门溜出来,袖口还沾着向周衍表忠心时泼上的酒渍。他突然想起沧州那个卖糖画的老汉,不知此刻是否还在原地,只是那腾空的半尺,究竟是幻术,还是这盘棋局里早就埋下的伏笔?
三日后,圣旨抵达溟州。周衍、柳从安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着即处死,抄家。
抄家的队伍出发时,赵谦正躲在府里数着周衍“赏”他的银票。门突然被撞开,冲进来的兵卒手里举着的,是他三年前在沧州伪造的河工账本——上面盖着的,赫然是季青临的私印。
季青临站在城楼上,看着周府和柳府同时燃起的火光,江执墨递来的酒壶还带着余温。鹿晏弘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手里那枚玉佩不知被摩挲得有多光滑:“赵谦倒是个好用的棋子,就是不知……下一颗该埋在哪里?”
风突然卷起城楼上的旗帜,季青临眯眼看向远处的官道,一队黑衣骑士正疾驰而来,为首那人的腰间,挂着块与萧砚辞书房里一模一样的墨玉牌。他突然想起离开京城前,萧砚辞敲着桌面说的最后一句话:“溟州的水,比沧州深多了。”
那队骑士在城下勒住缰绳,为首者仰头的瞬间,季青临看见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像极了他在沧州埋钉子时,亲手划在叛徒脸上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