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时,礼乐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季青临目光扫过宾客席,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云梦清。
“夫妻对拜”的赞礼声落下时,季青临与沈玉薇的红绸交缠在一处。他低头,看见她红盖头下露出的一截皓腕,忽然想起萧砚辞说的“沈玉薇的母亲当年就是靠这手腕,帮她父亲从五品小官爬到了尚书位”。这门婚事,从来不是娶一个女子,而是娶一份能让他在太后跟前站稳脚跟的筹码。
送入洞房后,季青临没碰那杯合卺酒。他坐在桌边,看着沈玉薇自己掀开盖头。她生得极美,眉眼间依稀有太后的影子,只是眼神更冷,像淬了冰的玉。
“季大人不必为难。”沈玉薇先开了口,声音清冽如泉,“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什么,就像我知道姑母让我嫁你,是想在萧将军身边安个眼线。”
季青临挑眉,倒没想到她如此通透。“沈小姐倒是爽快。”
“彼此彼此。”沈玉薇端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往后在这府里,你我各司其职。你借我的势往上爬,我借你的府第看住萧将军的动向,谁也别碍着谁。”
季青临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好,一言为定。”他起身要走,却被沈玉薇叫住。
“大人不想知道,云娘今日送了什么来吗?”沈玉薇的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放着个小小的锦盒。
季青临的脚步顿住。
“沈小姐,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我也会给足你尊重,到她,不许,明白吗?”
转身时,他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沈小姐歇息吧,往后这府里,还请多费心。”
走出洞房时,夜色已深。廊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把他的影子投在青砖上,忽明忽暗,像个被无形的线牵着的木偶。
书房里,萧砚辞派来的亲信正等着,见他进来,递上一份卷宗:“大人,这是萧将军让人送来的,说是江南盐道的新章程,让您过目。”
季青临接过卷宗,翻开。上面的字迹是萧砚辞特有的凌厉笔锋,每一条都直指要害,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如今,他穿的是蟒纹官袍,住的是三进大宅,离权力的顶峰只有一步之遥。可为什么站在这空旷的书房里,他却觉得比当年在破庙里还要冷。
卷宗上的墨迹未干,映着窗外的红灯笼,像一片化不开的血。季青临拿起笔,在章程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笔画工整,力透纸背,像在签下一份早已写好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