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目光落在柜台的胭脂盒上,拿起一盒藕荷色的,好奇地打量:“这颜色真特别,像……像雨后的荷叶边。”
“算你有眼光。”于彩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加了点莲心汁,上脸是淡淡的粉,显温柔。”她用指尖蘸了点,往他手背上点了点,“你看,是不是很衬肤色?”
粉点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像落了点桃花瓣。沈砚的耳尖腾地红了,慌忙抽回手,却没擦掉那点粉,只讷讷道:“是、是好看。”
往后的日子,沈砚总找些由头来铺子。有时是送药——“这薄荷膏治蚊虫叮咬,你们捣花粉难免沾草叶”;有时是送吃的——“药铺新熬了酸梅汤,解腻”;更多时候是站在柜台边,看她教姑娘们调脂粉,看她用银勺细细搅动融化的蜂蜡,看她低头时鬓边滑落的碎发。
于彩铃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调胭脂时会多问一句“这个颜色会不会太艳”,试新做的香膏时会往他手腕上抹一点“帮我闻闻够不够清透”。沈砚总是认真作答,闻香时鼻尖微微抽动,像只被逗弄的小狗,惹得姑娘们直笑。
一日傍晚,沈砚来得晚了些,手里捧着个小瓷瓶,瓶里插着两枝半开的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药铺后院摘的,想着你调香能用。”他把瓶子往柜台角落一放,转身就要走,“我还有个诊要去看……”
“等会儿。”于彩铃叫住他,从柜里取了个小锦盒,里面是块新做的玉色香膏,“这个给你,抹在药箱的夹层里,能去药味。”
沈砚接过锦盒,指尖捏着盒边,低头时,发梢扫过脸颊,声音轻得像风吹花瓣:“谢谢。”
他走后,春桃凑过来,指着那两枝栀子花笑:“沈郎中看你的眼神,比这花香还黏人呢。”
于彩铃敲了敲她的额头,脸上却热了。她拿起那盒玉色香膏,忽然想起他手背上那点藕荷色的粉,想起他闻香时抽动的鼻尖,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暮色漫进铺子,胭脂香混着栀子花香,像一汪化不开的甜。
沈砚来的时辰总掐得正好。每日辰时,于彩铃刚把铺子的门板卸下来,他的药箱“咚”地放在门槛边,带着晨露的寒气,还有句不变的话:“早市新出的豆浆,加了糖桂花。”
于彩铃接过白瓷碗,指尖碰着碗沿的温热,看他转身去井边打水洗手,背影挺直,晨光在他肩头淌成金流。她低头搅了搅豆浆,桂花的甜混着豆子的香,像他这人——看着清苦,细品却有回甘。
铺子忙起来时,沈砚会默默搭把手。姑娘们手忙脚乱调脂粉,他就坐在角落磨药杵,把晒干的薄荷碾成碎末,动作均匀得像在计时。有次新来的学徒把玫瑰膏熬糊了,急得快哭了,他忽然开口:“加点柠檬汁试试,能压掉焦味,还带点酸香。”果然救了场,于彩铃瞅着他,发现这人藏着不少不声张的本事。
雨天他来得更勤,说是“药箱防潮”,其实总背着个布包,里面是烘得干爽的艾草。“这东西烧起来能驱潮,”他蹲在铺子角落生火,烟呛得直咳嗽,睫毛上沾着灰,“你们调的香膏怕潮,我多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