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敬轩他,留在觉华岛了。”
周氏一愣,随即急道:
“留在辽东做什么?那地方兵荒马乱的,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陈敬源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你们也知道敬轩自幼喜欢武事”
“祖将军见轩儿精通西洋练兵之法,又有几分胆识,已举荐他为觉华岛守备,专司练兵之职。”
“守备?”陈启彦与周氏皆是一惊。
陈启彦捋着胡须,沉吟道:
“觉华岛守备,虽是正五品的武官,却是个实打实的苦差事,守着那座孤岛,直面女真的兵锋,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轩儿他……可知道这守备一职的分量?”
“他知道。”陈敬源道,
“临行前,轩儿对我言,此生不愿只做个守着家业的纨绔子弟,要凭一身本事,护佑大明的疆土。他在觉华岛,领着兵士们建演武场,练火器之术,日日卯时便起身操练,半点不曾懈怠。”
他想起陈敬轩在舆图前侃侃而谈的模样,想起他立下的军纪,想起他眼中的锐气,不由得笑道:
“爹娘不必担心,敬轩已不是从前那个闯祸的少年郎了。如今的他,已是能独当一面的觉华岛守备了。”
周氏听得眼眶泛红,抬手拭了拭眼角:
“我的儿……虽是为国效力,可娘还是心疼。辽东的冬天那么冷,他的棉衣够不够?会不会冻着?”
陈敬源握住母亲的手,温声道:“娘放心,我已让人备了百件棉衣、十车药材送去觉华岛。轩儿身边有周彦照应,不会让他受委屈。”
陈启彦沉默半晌,忽然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挺拔的翠竹,缓缓道:
“陈家世代务农,到了你这一代走上了商途,以前虽穷,却也从未忘过家国二字。当年倭寇犯境,你祖父和太爷他们都参加状元军护佑家园,如今轩儿能请缨守边,也是陈家的荣耀。”
他转过身,看着陈敬源,眼中的凝重化作了赞许:
“你要支援辽东,爹不拦你。陈家的商号、田产,你尽可调度。只是你要记住,商道如兵道,需步步谨慎,不可意气用事。”
陈敬源心中一暖,躬身道:“谢爹成全。”
周氏也破涕为笑:
“只要你们兄弟二人平平安安,娘便安心了。轩儿做了守备,是光宗耀祖的事,明日便去祠堂上香,告知列祖列宗。”
夕阳透过窗棂,洒下金红的光晕,落在三人身上。陈敬源望着父母鬓角的银丝,心中暗忖,江南的安稳,是用辽东将士的鲜血换来的。他与敬轩,肩上担的,不仅是陈家的家业,更是这一方山河的安危。
晚风拂过,院中的芭蕉叶沙沙作响,似在诉说着远方的烽火,也似在低语着归家的安宁。陈敬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待休整完毕,他便要带着更多的粮草、火器,重返觉华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