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狂爷。”张锐点头转身。
周达递来一壶烈酒，李狂接过猛灌一口，烈酒灼烧喉咙，却让脑子更清醒。
他望向京城方向默念：少主，你在京城撑住，我们一定守住云州，等你回来。
与此同时，云州都护府医帐里，柳彦舟正坐桌前整理账目。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旺，暖意融融，可他指尖仍有些凉。
三天前，他和药老奉阿璃之命从京城星夜赶来，避开姚党哨卡，直到昨日拂晓才到云州。
刚到便去了伤兵营，药老照看犯“乱心散”的赵烈，他便接了整理伤兵账目、调配药材的差事。
他拿起一本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时指尖顿住。
上面是阿璃的字迹，去年她在云州巡视时写的：“伤兵每日两顿暖粥，炭盆不可断，若有短缺，先从我的份例扣。”
那字迹清隽却带刚劲，像她的人，看似纤细，却比谁都坚韧。
柳彦舟指尖轻轻摩挲着那行字，仿佛能触到她落笔时微凉的指尖，心头泛软。
他想起京城偏殿最后一面：阿璃斜倚在榻上，脸色蜡黄得像纸，却还笑着说“彦舟哥，北境就拜托你了，别让我担心”。
那时他刚能下地，想留下来护她，可她眼神坚定，他只能应下。
自他初赴云州、与阿璃初见那时起，便已将她视作心尖上的天。
这位奇女子，从当初那抹娇俏明媚的柔弱身影，一步步蜕变为能独当一面的少主。
他见过她为北境万千生民躬身奔走，纵是风霜浸骨也不曾有过半分懈怠；更见过她在硝烟裹身的战场上紧握长刀，纵身陷绝境也半步未退。
即便利刃划破手臂，鲜血顺着刀柄蜿蜒而下，她眼底也从未闪过半分怯懦。
如今她身陷京师险境，却依旧处变不惊。
这份远超十六七岁少女的沉稳，倒真有其父镇北王的铮铮风骨。
先前他负伤时，阿璃曾亲自前来问询。
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只有对伤者纯粹的关切与抚慰，不染半分旁骛。
这份藏在心底的倾慕，他从不敢宣之于口。
唯有默默守在她身侧，替她扛下所有能扛的风雨，让她在前行的路上，能少一分牵绊，多一分安稳。
“柳公子，这是黑风隘刚送来的伤员名单。”小厮的声音打断思绪。
柳彦舟接过名单，目光扫到末尾时脸色骤沉，十五名新兵因“军心不稳，受谣言动摇”，已被关在西院牢房。
他猛地站起身，胸口伤口因动作太大抽痛，却顾不上揉。
他知道，那些新兵不是动摇，是被谣言吓住了。
若不尽快澄清，谣言只会越传越烈，别说守云州，北境军自己先乱了。
更遑论赵将军还在犯病，京城那边阿璃要对付曹正淳和靖王，他绝不能让北境成她的拖累。
柳彦舟把名单揣进怀里，快步往议事厅走。
雪落在肩头他没察觉，满脑子都是阿璃的模样，她在京城扛着那么大压力都没皱眉，他也不能怕。
议事厅门虚掩着，里面传萧铁鹰的声音，似在和幕僚商量应对谣言。
柳彦舟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抬头望向萧铁鹰，眼神坚定：“萧将军，关于被关押的新兵，我有个想法。我从京城来时，少主给了我一封亲笔信，说若北境有谣言，便拿出来给弟兄们看。”
萧铁鹰眼睛一亮：“彦舟公子这话当真？有少主亲笔信，定能戳破谣言！”
柳彦舟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叠得整齐的信，信封上是阿璃熟悉的字迹，写着“北境诸将亲启”。
他指尖捏着信封，心里默念：阿璃，放心，北境有我，绝不会让你腹背受敌。
窗外雪还下着，议事厅里的灯火却亮得像一团火。
柳彦舟知道，这场仗不仅是和突厥打，更是和姚党散布的谣言打。
但他不怕，因为心里装着那个十六岁的少女，装着她守护的这片土地。
只要能等她回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