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猛地一震，突然说不出反对的话。他终于明白，阿璃早已不是需要事事护着的小少主，而是能扛起云州、扛起燕云骑的大都护。
赵烈指尖蹭了蹭后脑勺，胸口那点发紧的火气散了大半。
“多谢少主还信得过老夫这把老骨头。” 他话落转头，目光扫过李崇与苏文清时，眼里早亮了层兴奋的光，那眼神明摆着在说：瞧见没？还是少主最懂我老赵！
苏文清看着阿璃，轻轻叹口气，捏着后勤册的手松了些：“既然少主已决定，我这就去再盘一遍城内粮草与药品，确保你们回来有补给。”
阿璃见三人不再反对，松了口气。
抬手拍了拍李崇的肩，又冲赵烈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更不会让弟兄们白流血。等咱们夺了粮草回来，在都护府煮酒庆功。”
“是！”赵烈、周达、苏墨白齐声应下。
苏墨白握紧腰间佩剑，眼底满是跃跃欲试，这是他随阿璃回云州后第一次实战，虽有些紧张，却更想证明自己。
“少主，我跟你去！”红妆突然上前，鎏金刀在雪光下闪着冷光，“论钦陵的刀法路数我熟，当年跟萧王爷并肩时见过他出手，能帮上忙！”
阿璃看着她眼里的坚持，抬手按了按她的肩，指尖触到斗篷下的甲片，语气软了些：“红妆姨，云州需要你。城防虽稳，却怕姚知福的暗线搞鬼，你在这儿盯着，我才能放心。再说，”
她笑了笑，“一个论钦陵，我和赵叔、周达、墨白兄他们应付得来。”
红妆还想争辩，手腕却被李崇轻轻拉住。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过来，带着点笨拙的安抚：“听少主的，咱们在这儿等他们回来。你要是去了，我反倒分心。”声音不高，却透着认真。
红妆愣了愣，望着他眼底的担忧，终究松了手，只道：“那弟兄们都小心护着，别让少主受伤。”
李崇点头，看向阿璃，语气添了郑重：“少主，论钦陵的黑狼卫善用毒箭，多带些解毒丸，遇事别硬拼，等我这边腾出手，就派人支援。”
阿璃刚翻上马背，柳彦舟已快步跑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少主，这里面是解毒丸和金疮药，你带在身上。论钦陵喜欢设伏，到了北郊先派斥候探路，别中了他的圈套。”
他指尖微微发颤，眼神里的牵挂藏都藏不住。
一听见“黑狼卫”，他就想起前段时间论钦陵用毒计伤燕云骑弟兄的事，生怕阿璃出事。
阿璃接过油纸包，触到他指尖的凉意，心底一暖：“彦舟，辛苦你了。城内的事就拜托你们，我很快回来。”
柳彦舟望着她翻身上马的背影，喉结滚了滚，终究没再多说，只站在雪地里望着那身影渐远，直到被风雪吞没。
苏文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少主有老赵和周达、墨白他们护着，不会有事。咱们先去审内鬼，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更有价值的消息。”
柳彦舟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北郊方向，心里默默念着：少主，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云州城头，红妆已站了近一个时辰。
风雪吹得她斗篷积满雪，却没半点要回去的意思。
她时不时往北郊望，手里的鎏金刀攥得越来越紧，心里不停念叨：少主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站在这儿做什么？雪这么大，小心冻着。”李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端着碗热姜汤递过去，“喝点暖暖身子，少主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红妆没接姜汤，却也没走，只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快回来了？万一论钦陵设了埋伏，他们……”
“不会的。”李崇打断她，语气笃定，“少主比咱们想的聪明，老赵和周达又能打，还有墨白帮忙，肯定能夺回粮草。”
他顿了顿，望着红妆鬓角的雪，伸手想帮她拂掉，却又缩了回去，“当年……是我不对。不该趁你难过时逼你成婚，也没说清楚——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北境受欺负，想护着你。”
红妆愣了愣，转头看向他。
李崇的脸在雪光里泛着浅红，眼神裹着愧疚与认真，不似作伪。
她忽然想起这些年：当年被沈从安的人追杀，是李崇救了她；想跟阿璃南下勤王，李崇没反对反而支持；这次云州被围，是李崇带武宁军会同燕云骑死守城门……
“我……”红妆张了张嘴，想说“我知道了”，却还是拉不下脸，只好接过姜汤喝了一口。
暖意从喉咙淌到肚子里，驱散了几分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