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剪开柳彦舟的衣袖，狰狞的伤口露出来，深可见骨，血还在慢慢渗。
阿璃的手微微发抖，用干净布巾蘸了些雪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烛火映在阿璃的侧脸上，柔和得不像话。
柳彦舟望着她，恍惚间又看见云州城头上的她。
那时她刚从吐蕃追兵里杀出，战袍染血，眼神却比刀锋还亮。
如今她早已能独当一面，却还是会为他的伤口皱紧眉头。
“少主，”柳彦舟的声音带着沙哑，像被寒风磨过，“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从在云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我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北境，装着弟兄们，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往后余生，我想护着你，也护着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阿璃的手猛地顿了顿，布巾悬在半空。
她抬头望向柳彦舟，他的眼神比烛火还真诚，没有半分玩笑。
耳尖倏地烧了起来，连脸颊都泛了热。
她一直把柳彦舟当作最信任的战友、最可靠的伙伴，却没料到那些细碎的关心：为她出谋划策、替她挡刀、提前备好解毒丸和驱寒膏，原来都是藏不住的喜欢。
“我……”阿璃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她想起云州城头，他为护她，手臂被邪术师划伤；想起阴山山口，他挡在她身前，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让她先走。那些画面涌上来，让她心里又暖又涩。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柳彦舟见她犹豫，连忙补充，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等解决了姚知福，等北境彻底安稳，你再给我答复，好不好？”
阿璃望着他眼中的光，像雪地里燃起的一簇火。
她轻轻点头，声音软了些：“好，等北境安稳了，我们再谈。”
柳彦舟的眼睛瞬间亮了，连伤口的疼都仿佛轻了些：“谢谢你，阿璃。”
庙外，苏墨白、邓军、张武都识趣地没进去。
邓军拍了拍苏墨白的肩膀，低声笑道：“没想到柳兄弟看着沉稳，倒敢先把心意说出来。”
苏墨白唇边也漾开一抹浅笑，目光轻轻落向庙门那道窄窄的缝隙，缝隙里还漏着些微昏沉的暮色。
他缓声开口，语气里裹着几分体谅：“柳兄弟对表妹的心意，我们几个都看在眼里，半分不假。方才那场恶战，刀光剑影里几乎是踩着生死过来的，真真切切的生离死别就摆在眼前。柳兄弟心里怕是早压着话没说出口，如今说出来也好，总比憋在心里堵得慌，反倒熬得难受。”
邓军望着远方京师的方向，眼神坚定：“咱们得尽快赶去京师，帮少主解决姚知福。等北境稳了，柳兄这心意才算有个着落。”
庙内，阿璃终于帮柳彦舟处理好伤口，用布条仔细包扎严实。
她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原来，在她拼尽全力守护北境的时候，也有人在默默守护着她。
“我们休息片刻就继续赶路。”阿璃站起身，望向庙外的雪，语气里带着一丝紧迫感，“刚才邓军和张武说，姚知福五日后就要激活龙脉，不能再耽误了。”
柳彦舟点头，从怀中掏出地形图，铺在干草堆上：“少主你看，从这里到京师还有两天路程，得加快速度。”
阿璃盯着地形图，指尖划过潼关的位置。
过了潼关，就出了突厥的势力范围。
可阿史那破已死，突厥左贤王阿史那咄苾必定会迁怒云州，发兵报复。
她当即抬头，对门外喊道：“邓军、张武！你们带那队北府新燕云骑兵先回云州，把消息报给李崇将军，让他早做防备！”
寒风卷着雪粒撞在庙门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众人望着彼此眼中的坚定，都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