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密道既能通城外,又能直达禁军大营,恰为护持太子添了便利。
此时天色将明,苏凌霜按原路返回,手中攥着绘好的阵图与密道图。
太庙雪仍落,却挡不住她眼底锐光。
这两份图纸,终将成为破姚知福邪术阵的关键。
她翻身上马,玄色斗篷在风雪中展开如闪电,朝苏府疾驰而去。
书房内,苏砚望着窗外愈浓的雪幕,指尖在案上轻叩。
他深知姚知福党羽遍布京师,苏府虽有张猛、秦虎镇守,终究是寻常宅邸,难抵死士突袭,而禁军才是护持太子根本。
待苏凌霜、柳彦舟等人领命离去,他叫住正欲去加固密室守卫的张猛、秦虎,沉声道:“姚党既敢动太庙心思,必已暗探太子踪迹,苏府恐非久留之地。阿璃去联禁军旧部,那边已备好安全区域,你二人即刻护送太子往禁军大营,依托禁军布防,方能稳妥护殿。”
张猛、秦虎颔首,转身去见太子。
彼时太子正坐窗边,摩挲太后生前绣的月白锦袍领口,听闻要转移,眼底虽闪过疑惑,却懂事起身,将常读的《北境守御策》抱在怀中。
秦虎取来素色棉袍给太子换上,掩去锦袍龙纹;张猛去后院备了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车轴裹棉以消声响。
夜色愈深,雪粒扑在车篷上沙沙作响。
张猛亲自驾车,秦虎守在车旁,一行三人借风雪掩护,避开街巷间姚党暗哨,疾驰至禁军大营。
早已等候的阿璃见状,当即引他们绕开正门巡逻守卫,从侧门密道入营,终将太子安全护送至中军帐。
中军帐内烛火亮了整夜。太子周显捧着冯异送来的《北境守御策》,指尖划过“民为邦本,食为民天”八字,小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穿那件月白锦袍,领口绣团小龙纹,太后生前为他所绣,此刻却被攥得发皱。
“张将军,”太子抬头看向帐边张猛,声音软软却认真,“义仓的粮够百姓过冬吗?阿璃姐姐说,去年云州雪灾,百姓没粮吃,好多人冻饿而死。”
张猛刚要回答,帐外突然爆起震天喊杀:“抓太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十余名姚党死士举刀冲破大营外围,直扑中军帐。为首头目满脸络腮胡,是姚知福贴身护卫,刀上还沾着禁军血。
“殿下别怕!”张猛一把将太子护在身后,短斧“哐当”砸在地上,“秦虎,护殿下进内帐!”
秦虎应声上前,钢刀出鞘,迎向冲在最前的死士。
他左臂袖管空荡荡随风摆动——二十年前护镇北王萧策过黑石峡,被突厥人斩去右臂,后在街头耍把式糊口三年,右臂烫伤疤便是那时留下的。
刀光碰撞的脆响震得帐帘发抖,一名死士绕后扑来,秦虎侧身格挡,却被对方弯刀划中左臂,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他却半步不退,钢刀反挑,削断死士手腕,那人惨叫着倒地。
“都别慌!”秦虎吼声裹着风雪传进帐内,“当年我护镇北王,只剩一条胳膊也没让突厥人靠近!你们现在护的是太子,更不能退!”
太子缩在帐角,怀里紧抱《北境守御策》,却未哭——阿璃姐姐“太子要为百姓撑住”的话犹在耳边。
他看着秦虎手臂伤口,悄悄从怀中摸出块干净绢帕,是太后绣的兰草纹,刚想递过去,却被苏墨白拦住:“殿下别出来,危险!”
苏墨白攥着佩剑,指节因紧张发白,手心汗浸湿剑柄。
一名死士突破张猛防线,举刀劈向太子,苏墨白下意识扑上,以剑鞘硬挡。
“哐当”一声,剑鞘劈出缺口,他被震得后退两步,正撞在太子身上。
“墨白哥,你别怕!”太子拽住他衣袖,把兰草绢帕塞进他手里,“阿璃姐姐说‘慌了就看护的人’,我们要护好彼此!”
苏墨白望着太子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
想起苏砚教的“踏雪步”,脚尖点地绕到死士身后,佩剑斜刺对方膝盖。
死士吃痛跪倒,张猛趁机一斧劈下,了结其性命。
就在这时,营外传来马蹄声——“冯爷救驾!”冯异率五百北府金吾卫疾驰而至,长刀劈向死士头目,刀刃带风,对方举刀格挡,竟被刀力震得虎口崩裂。
禁军副统领孙锐紧随其后,箭囊里的箭如流星射出,每支都精准穿透死士咽喉。
头目见势不妙,想冲去内帐抓太子,却被冯异一刀劈中后心,当场毙命。
张猛松了口气,手臂伤口仍在渗血,却笑着对太子说:“殿下,没事了,坏人都被俺们杀了。”
太子快步跑出来,踮脚用绢帕轻轻擦张猛伤口:“张将军,疼不疼?我让医官来给你包,我还学了‘止血咒’,是苏学士教我的。”
说着,小手在伤口上方轻挥,模样认真可爱。
苏墨白走到秦虎身边,递上一壶热酒:“秦将军,喝点暖暖身子。刚才……谢谢你挡在前面。”
秦虎接过酒仰头饮了口,拍了拍他肩:“小子,不错,没给苏家丢脸。以后跟着阿璃大都护和苏砚将军好好学,迟早能独当一面。”
帐外雪仍落,帐内人心却暖。
太子捧着《北境守御策》,继续研究义仓粮册;张猛、秦虎聊起当年燕云骑旧事;苏墨白攥着那方兰草绢帕,悄悄将佩剑握得更稳。
他知道,从今日起,自己不再是需人庇护的“书生”,而是能护太子、护京师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