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阿史那默正教几名牧民识别粮种,手里攥着一把饱满的粟米,耐心地说:“这种粟米颗粒足,煮出来的粥香。播种时要留够间距,太密了幼苗抢养分,长不好。”
牧民们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还掏出小本子记着要点。
见李崇走来,阿史那默立刻迎上去,眼神里满是期盼:“李将军,俺想着在阴山脚下开片新田,种些青稞和粟米,就是不知柳知府这边允不允?右贤王部的牧民也想学着种地,不想再靠劫掠过日子了。”
“早让人去丈量土地了。”柳文敬笑着接话,“过几日就派农官去教你们种大周的粮种。咱们的粮种产量高,只要好好侍弄,冬天肯定能有好收成。”
阿史那默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过身对着牧民们喊了几句突厥话。
牧民们听后欢呼起来,纷纷拿起锄头,跟着农官往阴山脚下的空地走。
正午时分,吐蕃的农官带着几名工匠赶到了。
马队里装着鼓鼓囊囊的粮种,还扛着几台新打造的石磨。“李崇将军,这是赞普让小臣送来的抗旱粮种。”
农官捧着一把深褐色的种子递给李崇,语气恭敬,“这种子用温水泡上半天再播种,发芽率能提高三成。咱们还带了石磨,能帮百姓磨青稞粉,比手工磨快多了。”
百姓们围了过来,好奇地围着石磨打转。
农官立刻让人演示:“大家瞧仔细喽——把青稞倒进这磨眼,两人推着磨盘转,雪白的面粉就从磨盘缝里漏到下面的布兜里。这石磨一天能磨五十斤青稞,够一家人吃半个月了。”
老农们看得眼睛发亮,纷纷凑上前摸了摸磨盘:“这石磨真好!以后磨粉就不用半夜起来费劲了!”
张武蹲在农官脚边,手里攥着个边角卷毛的小本子,笔尖还沾着墨点,较真地问:“阿叔,泡种子的温水要多少度?要是没有温度计量,咋判断水温合不合适呢?”
农官被他的认真劲儿逗笑了,伸手比划道:“用手摸一下,不烫手背就行——就像咱们饭前洗手的温水,太烫会把种子烫死,太凉又泡不透。”
张武连忙低头记下,还在本子上画了个小小的手,旁边标注“手摸不烫”,惹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春耕暂歇。
百姓们围坐在田边的空地上,分享着各自带的干粮:白面馒头还冒着余温,杂粮饼子裹着芝麻香,吐蕃牧民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奶疙瘩,递到身边的孩童手里。
阿史那默让人弹起胡琴,琴弦声悠扬;吐蕃农官跟着调子唱起吐蕃民谣,大周百姓虽听不懂歌词,却也跟着哼起了旋律,田埂上满是暖意。
红妆看着这一幕,轻轻走到李崇身边,声音柔和:“要是能一直这样安稳就好了。没有战争,没有灾祸,百姓能踏实种地,孩子们能自在玩耍。”
李崇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升起的炊烟,语气坚定:“会的。只要有阿璃大都护在,咱们守好北境的防务,把民生的事办扎实,不让外敌来犯,不让贪官作乱,这样的日子就能一直过下去。”
他顿了顿,又道,“等秋收的时候,咱们办个丰收宴,邀吐蕃、突厥的朋友一起庆祝,让大家都知道,和平比啥都金贵。”
夜色渐渐深了,田垄上的灯火陆续熄灭,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来回走动,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李崇站在田边,望着新耕的土地,泥土的清香混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秋天的景象——金黄的粟米压弯了穗子,饱满的青稞堆成了小山,雪白的棉花在田里连成一片,百姓们笑着收割,孩子们在田边追逐打闹,手里还攥着刚摘的野果。
他指节微泛白,轻轻攥紧腰间佩刀,心底默道:“镇北王,苏(凝)夫人,你们的爱女阿璃,如今已是北境大都护。她已接过你们未竟的使命,在她的带领下,定会守住这春耕的生机,守住北境的黎元,守住大周的万里太平。你们若在天有灵,见她这般顶天立地,定当为她欣然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