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清晨六点半准时响起,打破了卧室的寂静。小雪闭着眼伸出手按掉闹铃,另一侧床铺空荡荡的冰凉透过被单传来。她把脸埋进辉子的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洗衣液的清香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他的气息。
今天是辉子浅昏迷的第161天。小雪对着床头柜上的日历轻声说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在昨天的日期上又划了一个叉,密密麻麻的叉号像一群迁徙的候鸟,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今天是周三,小雪必须赶在七点半前出门才能避开早高峰。她起身拉开窗帘,十一月的晨光微弱地透进房间。路过书房时,她停顿了一下。辉子的眼镜还放在书桌上,旁边是他出事前正在读的一本建筑设计年鉴。
“今天降温了,我给你带了那件蓝色毛衣。”小雪对着手机屏幕轻声说。屏幕上是辉子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但面容平静得像在沉睡。她每天都会拍一张辉子的照片,这是医生建议的刺激疗法之一——让昏迷患者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熟悉的画面。
地铁上,小雪打开备忘录开始列清单:向主管请假、订周五晚上的火车票、给辉子妈妈买护膝、记得带上周末炖好的鸡汤...她的手机屏保是去年冬天他们去香山看红叶的合影,辉子把她搂在怀里,两人的脸颊都被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灿烂。
“小雪,模特的站位需要调整一下。”摄影棚里,助理小声提醒道。小雪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样片发呆了快五分钟。身为杂志视觉总监,她从未在工作中如此心不在焉。
午休时她在消防通道里给康复中心打电话。护士说辉子今天早晨的脑电波活动比平时活跃,手指有轻微反应。这样微不足道的好消息,却让小雪的午餐三明治忽然有了味道。她想起三个月前医生那句“要有长期准备”,当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而现在,任何细微的好转都足以让她撑过一周。
下班后小雪直奔超市,购物车里塞满了辉子爱吃的食材——尽管他仍然靠鼻饲维持生命。她固执地认为,食物的香气或许能唤醒他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就像上周她煮了辉子最拿手的罗宋汤,整个病房都弥漫着甜菜和牛肉的香味时,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小雪把第二天要带的行李摊在床上:辉子的睡衣、他常听的古典乐cd、还有一本她正在读给他听的《百年孤独》。“马孔多在下雨。”昨晚她读到这一句时,注意到辉子的眼皮轻微颤动了一下。布恩迪亚家族孤独的宿命,似乎穿越了意识的迷雾触动了他。
夜深了,小雪坐在电脑前整理辉子的资料。保险理赔、医疗费用清单、康复进度报告...文件夹里还有一个命名为“醒来之后”的文档,里面记录着她设想的所有康复计划:从最简单的吞咽训练,到将来要去冰岛看极光。每一个计划后面都用红色标注着“一定会实现”。
周五晚上,小雪拖着行李箱赶往火车站。行李箱里除了必需品,还装着一个精美的礼盒——明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特意选了辉子最喜欢的深蓝色包装纸,系银灰色丝带。就像他们婚礼那天,辉子西装的颜色。
火车启动时,小雪把额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窗外闪过的灯火像碎钻撒在黑色绒布上,让她想起求婚那天辉子手抖得差点拿不稳戒指。现在那枚戒指穿在链子上,贴着她的胸口随着心跳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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