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塞罕坝有个家

第169章 碾子无声,沟壑炊烟

于正来点点头:“大队长说的是。我瞅着鬼子那操练的劲头,矢村那老小子是憋着坏呢,下回碰上了,指定更凶。”

“凶?”蹲在阴影里,正用一把小刀削着一根硬木棍的雷山,头也不抬地闷声道,“再凶的狼,掉进陷阱里,也得扒层皮。”他手里那根木棍一头已经被削得尖利无比,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着幽冷的光。

冯程牵着妹妹李晓,小心翼翼地把盛着热水的碗端给几位叔叔。走到雷终旁边时,小家伙小声说:“终哥,喝水。”

雷终停下手中的活,接过碗,摸了摸冯程的头,嘴角难得地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谢谢小冯程,对了还有晓晓。”

晚风渐凉,吹得篝火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身后黢黑的山壁上。

营地里的对话声不高,夹杂着喝糊糊的吸溜声、武器的擦拭声和柴火的噼啪声,徘徊在这塞罕坝深秋的暮色里。

篝火噼啪,映着众人疲惫而专注的脸。

冯立仁喝完最后一口糊糊,将粗陶碗放在脚边,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一段倒木上。他望着跳跃的火焰,眼神有些放空,仿佛穿透了火光,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一阵极低极低的哼鸣声,从他喉咙里缓缓流淌出来。那调子算不得婉转,甚至有些沙哑、干涩,带着塞外坝上特有的、被风沙磨砺过的苍凉。

没有歌词,只是古老的、口耳相传的旋律,像是《赶牲灵》的变调,又融入了《走西口》的悲怆,在冯立仁低沉的嗓音里,像坝上秋夜的风,盘旋在这寂静的山沟里。

“……是坝上的老调《山坡羊》吧?”李铁兰轻声对于正来说,手里叠着绷带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那里面有对故乡的思念,也有对当下处境的叹息。

于正来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拿起脚边一根细树枝,跟着那几乎听不见的节奏,在泥地上轻轻划着。他知道,这是老冯排解心绪的法子。

这调子,他们这辈坝上长大的人,谁不会哼两句?只是平日里忙着打仗、奔波,谁又有闲心去哼唱。也只有在这种极度疲惫、精神需要短暂休憩的时刻,这深植于血脉的旋律,才会不自觉地从心底冒出来。

哼了一会儿,冯立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消失在风里。他抬手搓了把脸,仿佛要把那片刻的恍惚和乡愁搓掉,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醒。

“爹,”坐在稍远处的冯程,不知何时悄悄挪到了父亲身边,小声问,“你刚才哼的,是啥?好像……好像听娘有时候哼唱过……”

冯立仁伸手,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调子,唱着……就不觉得这沟里冷了,也不觉得肚子那么饿了。”他顿了顿,望着跳动的火苗,“等太平了,爹就教你唱,咱们坝上的调子,多着呢。”

“嗯!”冯程用力点头,虽然不太明白调子里的深意,但父亲话语里的温暖和期盼,他感受到了。

旁边的雷终,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从小在山林里长大,对这些坝上民谣并不熟悉,但那低沉而苍凉的哼鸣,却奇异地让他磨刀时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冯立仁,又低下头,继续擦拭手中的步枪。他隐隐觉得,这从胸膛里直接哼出的、古老而坚韧的声音,本身也是一种力量,一种扎根于这片土地、比枪炮更难以被摧毁的力量。

这声音,像韭菜沟石缝里钻出的野草,沉默,却有着顶开冻土的顽强。

等篝火渐弱,队员们陆续钻进地窨子休息了。冯立仁和于正来站在营地边缘,望着东南方向的黑暗。

“佰柯带了两个人去了黑山嘴,”于正来低声道,打破了沉默,“雷大哥也不放心野狼沟那边,自己带着赵小栓往那个方向摸了。走前他让小终留在营地里,说是……营地里也得有双稳当的眼睛。”

冯立仁点点头,雷山是老猎户,独自或带少量人侦察是他的习惯,把更沉静稳重的雷终留在相对安全的营地,既是一种保护,也确实能增强营地的警戒。

“黑山嘴是硬钉子,野狼沟则是浑水。龙千伦和‘草上飞’搅在一起,比单纯的鬼子更难琢磨。”

与此同时,黑山嘴外围。

严佰柯像夜枭一般,紧贴着冰冷的岩石,双眼观察着下方哨堡的动静。他身边是另外两名精干的侦察员。他们需要摸清矢村加强训练和伪军搬运物资的具体情报。

而在通往野狼沟方向的密林深处,只有雷山和赵小栓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

雷山停下脚步,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拂开落叶,查看着泥地上的痕迹。赵小栓持枪在一旁警戒,呼吸放得极轻。

“雷叔,有啥发现?”赵小栓低声问。

雷山“嗯”了一声,混浊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光。

“马蹄印,还有不少人的脚印,刚过去不久。”他抓起一点带印记的泥土,在鼻尖嗅了嗅,“不是猎户,带着股躁气,一会儿绕过去,到前面山梁上看看。”

两人不再多话,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偏离小径,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向着更高的、能够俯瞰这片区域的山梁迂回前进。

韭菜沟营地里,雷终并没有睡,他坐在自己惯常待着的营地边缘那块大石旁,就着微弱的星光,再次检查着他的步枪和那把磨得锋利的匕首。

冯立仁和于正来的对话,他隐约听到了一些。他知道父亲去了危险的地方,或许担忧自己再次负伤,用确保营地无恙的理由留住他,直到父亲和佰柯哥他们安全返回。

冯立仁最后看了一眼深邃的夜空,转身走向地窨子。“休息吧,老于。明天,等他们回来,就知道这塞罕坝的水,又浑了几分。”

夜色深沉,几路人马在这片古老而苦难的土地上,为了各自的目的,无声地移动着。营地内外,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黎明的消息,也有可能等待着是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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