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口水，冯立仁缓过一点气力，对着雷山摆了摆手：“雷大叔，您太客气了，叫我立仁就好。保护百姓的安全，这是我们游击队员应该做的事情。”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和小终年龄相仿的小舅子，看到他就想起我那小舅子。”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话语里的意思却很清楚。
雷山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两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递了一个给雷终，自己拿了一个啃起来。雷终接过饼子，掰了一小块递给冯立仁。冯立仁摇摇头，示意自己现在吃不下。
雷终自己小口吃着饼子，心里还在消化刚才的信息。冯大哥是游击队大队长？专门打小鬼子的？难怪他枪法那么好，连狼都不怕。他想起昨晚冯立仁击毙野狼救下自己的情景，又看看现在虚弱地靠在树上的冯立仁，心里五味杂陈。
吃过干粮，雷终把水壶递还给父亲，然后看向两人，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爹，还有冯队长，你们知道该如何下山吗？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雷山把水壶重新挂回腰间，看着儿子，又看看冯立仁，声音低沉：“终儿，爹知道有一条路，很少有人走，可以带你们穿过这片山岭，直达围场郊外处。在那附近有棵参天古树，特别显眼，到了那里就离咱们围场不远了。”
雷终心里一动，涌起希望。他看向身旁的冯立仁。这位冯大队长，昨晚还是和他一起逃命的冯大哥，现在身份变了，但那种一起经历过生死的联系还在。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需要太多言语，信任和决心在彼此眼中流淌。
“我们就按雷大叔所说，沿着这条秘径前行。”冯立仁先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决断。
决定了方向，三人立刻开始准备。雷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金钩步枪，又看了看雷终手里的柴刀，摇了摇头，从自己背囊里又摸出一把短柄的砍刀递给雷终：“拿着这个，比你那破柴刀强点。”雷终接过砍刀，入手沉重，刀刃闪着寒光。冯立仁也挣扎着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手枪和子弹，虽然动作因为伤势而有些迟缓，但一丝不苟。雷山又拿出一些草药，简单给冯立仁处理了一下胸前的伤口，用布条重新包扎好。
一切准备就绪，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山里的夜晚来得早，四周很快被黑暗笼罩，只有林间偶尔传来的虫鸣和不知名鸟类的叫声。
这支临时组成的小队，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一个负伤的游击队长，一个半大少年，借着微弱的星光，悄悄出发了。雷山走在最前面，凭借着对这片山林的熟悉，拨开挡路的枝条，寻找着那条隐秘的小径。冯立仁跟在中间，雷终殿后，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短柄砍刀，警惕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山路崎岖难行，尤其是在夜里。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周围的黑暗仿佛潜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雷终心头一紧。他想起爹说过的山林三霸，又想起白天那头险些要了自己命的野猪，手心的汗就没停过。他看看前面父亲宽厚的背影，又看看冯立仁虽然踉跄但依旧挺直的腰杆，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密林，翻过了一道山梁。当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山坡时，一轮明月正好升到中天，清冷的月光洒满大地。
就在这时，雷山停下脚步，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月光下，一棵巨大无比的古树矗立在前方，枝繁叶茂，冠盖如云，在夜色中投下巨大的阴影。参天古树赫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那棵树仿佛已经在那里屹立了千百年，沉默地见证着岁月流转。
雷山指着那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