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塞罕坝有个家

第138章 砺刃待敌,暗夜潜行

昏暗的油灯下,郑老汉痛苦的呻吟如同钝刀子,一下下割在郑骥心上。他四下沉默着,那双原本只知侍弄土地、挥舞锄头的大手,此刻紧握成拳,骨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老茧里。

村里几个平日里与他要好的后生,憋着怒气,悄悄聚到他家低矮的土坯房里。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汗味、土腥气和压抑不住的愤懑。

“骥哥!这口气,咱难道就这么咽了?”一个黑瘦的后生忍不住低吼,眼睛瞪得通红。

“郑大伯都快被他们打死了!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就直接烧房子、抓壮丁了?”

“要我说跟他们拼了!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拼?”

郑骥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受伤野兽,声音嘶哑低沉,“拿什么拼?拿你家的锄头,还是我家的柴刀?去拼他们手里的快枪?你信不信,你今天动了手,明天咱沙泉村就得被按上‘通匪’的罪名,一把火给烧个精光!所有男人头砍掉,女人全部被抓走!”

他的话就像冰水,浇在几个热血上头的后生头上,让他们激灵一下,随即陷入更深的沉默和无力。

“那……那就这么忍着?” 黑瘦后生不甘地捶了一下土炕,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忍,还能咋样?”郑骥的声音透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去找游击队?那是把祸水往村里引!鬼子正愁找不到借口清乡!咱这一大家子人,跑得了和尚,那也跑不了庙!”

他顿了顿,混浊的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盘踞在山林里的另一种势力。

“这世道,想活命,想护住家里几口人,要么,就像咱爹娘一样,把头埋进土里,当一辈子顺民,挨打受气,只求能喘口气,要么……”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屋里的人都明白。要么,就豁出去,把命别在裤腰带上,上山落草,当土匪去!只有成了狼,才不会被羊一样随意宰杀。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他被仇恨和绝望啃噬的心里,悄然抬起头,他知道附近山梁子后头,就有几股绺子,虽然也是刀头舔血,但至少…至少能弄到枪,有机会报仇,也能让村里那些伪军狗腿子有所顾忌,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地欺压郑家、欺压沙泉村。

“都回吧。”郑骥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声音里满是疲惫,“管好自己的嘴,看好自家的人。这事……容我再想想。”

后生们默默离开了,留下郑骥独自对着油灯发呆。

回到家里,看着躺在炕上的父亲不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郑骥又想起父亲被抽时苍老痛苦的脸,又想起伪军班长那张狞恶的嘴脸,眼中的挣扎渐渐被一种狠厉取代。

老实巴交受着?这条路,眼看就要走到头了,再受下去,怕是连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和活路都没了。

围场县城里,这几日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虽说鬼子伪军调动频繁,可街面上的老百姓,日子还得往下熬。只是那眉宇间的愁色,又深了几分。

十字街口,王师傅的生意比往常清淡了不少。老主顾张柏缩着脖子坐在条凳上,热毛巾敷着脸,声音从毛巾底下闷闷地传出来:

“王师傅,手轻点儿……这眼皮子跳了好几天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是右眼,心里头直扑腾。”

王师傅手里的剃刀在牛皮上游走,发出“唰唰”的声响,眼皮都没抬:“这年月,财是别想了,灾嘛……也未必就落到你我头上。” 他手下不停,刀锋贴着老张的皮肤滑过,带走一层皂沫,“闭眼。”

老张顺从地闭上眼,叹口气:“听说……北边山里,不太平?”

王师傅手上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平稳,只淡淡“嗯”了一声,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他拿起小刷子,掸了掸老张脖颈上的碎发,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外头的风风雨雨,都与他这把剃头刀无关。

围场南城根菜市,卖菜的老孙头守着几捆冻得发蔫的菠菜,袖着手,跟旁边卖柴的老杠头低声嘟囔:“这菜,是越发卖不动了,人都像惊了的兔子,谁还有心思琢磨吃食?” 他踢了踢脚边的菜捆,“你看看,好好的菜,都快冻成冰坨子了。”

老杠头蜷在墙根,破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有口吃的,能活命,就知足吧。” 他声音嘶哑,像破风箱,“我今早挑柴过来,看见……龙家大宅后门,又抬出去一个,用草席子卷着,看那架势,是龙队长手底下的人。”

老孙头脸色一变,赶紧四下瞅瞅,压低声音:“又死一个?这……这还没跟山里开打,自己人就……”

“哼,”老杠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作孽多了,阎王爷都看不下去。” 他说完,又把头往棉袄里缩了缩,不再言语,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力气。

茶摊上,角落里几个相熟的老茶客捧着粗瓷大碗,碗里的茶早已没了热气。

“听说了么?” 戴破毡帽的老李用碗底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山”字,又迅速抹去,“那边……这回怕是动真格的了。”

修鞋的赵师傅拿着锥子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天:“这天,阴得沉啊。怕是要下一场大雪。”

旁边一个一直沉默的老者,缓缓放下茶碗,声音苍老:“下雪好,下雪……能盖住不少东西。” 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麻木与洞察。

茶摊老板提着大铜壶过来续水,手指看似无意地在老李刚才写字的地方敲了三下,低声道:“几位,茶凉了,就换一碗。这世道,喝口热乎的,比什么都强。”

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再多说,各自捧着新续上热水的茶碗,仿佛那一点点温度,就能驱散这浸入骨髓的寒意。

街面上,巡逻的伪军似乎也比往日多了些,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橐橐”的声响,听得人心头发紧。百姓们遇见他们,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加快脚步,连眼神都不敢多停留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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