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细微的接触,如同打破了最后一层无形的屏障。
苏子珩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目光牢牢锁住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清徽,那日信中言语,字字皆是我的真心。自柳府初闻琴音,至今数载,妹妹的身影,妹妹的才情,妹妹的品性,早已深植我心,再难拔除。子珩不才,此生别无他求,唯愿……”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唯愿能与妹妹,结为连理,此生相伴,白首不离。”
他说出来了。将这最重的承诺,最深的渴望,在这株见证了他成长、也即将见证他人生另一段开端的海棠树下,毫无保留地,呈献给了她。
柳清徽的心,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热水的蜜糖,彻底融化开来。脸颊烫得惊人,眼眶却有些微微的酸涩。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期盼,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所有的矜持、所有的羞涩,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她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却异常明亮坚定。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如同玉石相击,清晰无比地传入苏子珩耳中:
“子珩兄的心意,清徽……早已明了。”她微微停顿,仿佛在积聚勇气,然后,一字一句,认真地回应,“清徽之心,亦如兄台。数年相交,知君品性,慕君才华,敬君志向。能与兄台相伴,共度余生,亦是清徽心中所愿。”
她顿了顿,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海棠树,又看了看苏子珩,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无比真切的、带着泪意的笑容,轻声道:
“海棠为证,日月共鉴。清徽愿与子珩兄,携手此生,不离不弃。”
“海棠为证,日月共鉴。”苏子珩重复着她的话,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春潮般汹涌澎湃的狂喜与巨大的满足感。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清晰地看到她长睫上沾染的细微湿意,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那熟悉的绿萼梅冷香。
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胸腔里充盈着难以言喻的幸福与激动,几乎是脱口吟出:
“此生若得卿为伴,便是春深不谢时。”
这一句,并非引自古籍,而是他此刻心情最真实、最直接的写照。有她在身边,便是人间最美的春色,永不凋零。
柳清徽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清丽的面容上,如同骤然绽放的昙花,绽放出一个无比明媚、无比动人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羞涩,有欢喜,有感动,更有对未来无尽的期盼与信任。她轻轻颔首,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一切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两人相视而笑,目光交织,情意流转。暮春的夕阳,将最后的光辉毫无保留地洒向庭院,为那株苍劲的海棠树、为树下这对刚刚许下终身誓言的璧人,镀上了一层温暖而璀璨的金边。连那满地零落的残红,此刻看来,也仿佛成了庆贺的锦绣。
风起,棠影摇曳,暗香浮动。春虽将尽,而他们的春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