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白面具拍卖师:“此物,老夫依然以九百灵石购下。至于这位小友的请求……”他看向我,“老夫可以给你一炷香时间观摩,并允许你在老夫确认此盘对老夫无用后,以合适的价格商讨转让。但,你的消息和承诺,需立下‘幽冥契’。”
幽冥契!黑水墟最高级别的灵魂契约之一,以特殊仪式和双方精血神魂为引,一旦违背,将遭受契约反噬,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道基尽毁,甚至被契约之力追踪诛杀。这是黑水墟进行最重要、最不可靠交易时的终极保障,也是最大的束缚。
我没有犹豫:“可以。”
当下,在白面具拍卖师和其他竞拍者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我与那苍老黑袍人完成了交易。他支付了九百灵石,拿走了罗盘。而我,则跟随他离开了“血蝰窝”,来到附近一间他临时租用的、布有严密隔绝阵法的石室。
石室内陈设简单,只有石桌石凳。老者挥手布下又一层隔音结界,这才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癯但布满深刻皱纹、双眼却清澈有神如年轻人的面孔。他目光如电,仔细打量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老夫道号‘璇玑’。”他淡淡开口,“现在,说出你的消息,然后立契。记住,在幽冥契面前,谎言与隐瞒,代价同等。”
我定了定神,将之前在楼船残骸得到矿图、以及通过矿图和自身感应推测“古战墟”外围可能存在相对稳定区域(结合哆芋之前的一些模糊感知和三叔影像线索,半真半假地包装)的信息,选择性地透露了一部分,重点落在了“沉星峡可能存在上古修士遗留的临时休整点”这一猜测上。这消息有价值,但并非惊天秘藏,且难以立即验证,符合我“略有奇遇的散修”人设。
璇玑真人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击,眼中光芒闪烁,不知信了几分。
待我说完,他不再多问,直接取出一张散发着淡淡黑气、材质奇特的皮卷,正是幽冥契卷。双方以精血神魂在契卷上留下烙印,约定内容:我提供上述消息,并承诺在未来璇玑真人探索相关区域或进行需要“灵力稳固”辅助的某些古物研究时,在他提出要求且不违背我核心道义与安危的前提下,需尽力提供一次协助。而他,则需在确定“星引定踪盘”对其无用后,给我优先购买权,价格另议。
契成,皮卷无风自燃,化作两道黑光分别没入我和璇玑真人眉心,一股冰冷的束缚感萦绕神魂,但不算强烈,说明契约条款相对公平。
“好了,你可以观摩了。只有一炷香。”璇玑真人将罗盘放在石桌上。
我强忍激动,上前仔细端详。越是近距离观察,左臂古韵烙印的温热感与兽皮图的共鸣就越发清晰。我小心地分出一缕融合了古韵力量的灵觉,缓缓探入罗盘内部。
刹那间,仿佛触及了一片微缩的、混乱的星空!无数暗淡的星辰光点与断裂的轨迹线在意识中闪过,中央的星引石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一种渴望回归“母星”或“坐标”的微弱引力。我的古韵力量与这引力产生了奇异的交融,一些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涌入脑海——
无尽的虚空,巨大的破碎星辰环绕……一条由星光铺就的、蜿蜒向黑暗深处的冰冷长廊虚影(沉眠星廊?)……一个巨大的、由星辰骸骨垒砌而成的模糊门户……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三叔那块碎裂罗盘同源的阵法波动印记,指向那片星辰骸骨门户的某个方向!
这罗盘,果然能指向古战墟深处!甚至可能感应到与三叔他们相关的特定地点!
我努力记忆着这些碎片信息,尤其是那星辰骸骨门户的模糊特征和阵法波动的细微特质。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
“时间到了。”璇玑真人的声音将我从沉浸中拉回。
我收回灵觉,后退一步,压下心中波澜,平静道:“多谢前辈。此盘确系古物,蕴含星辰妙理,可惜核心有几处关键星纹磨损,导致指引模糊,且似乎……曾承受过强大的空间乱流冲击,内部结构有细微裂痕,影响了长期稳定性。”我再次点出一些“瑕疵”,既展现眼光,也为我未来争取购买权时压价做铺垫。
璇玑真人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将罗盘收起。“你的消息,老夫会去验证。至于这罗盘……待老夫研究透彻,若真无大用,自会寻你。你可以走了。”
我拱手行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石室。
走在返回沉疴馆的阴暗通道中,我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的冒险一搏,无异于刀尖起舞。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安魂木到手,哆芋有救;与璇玑真人这个神秘且似乎精通古物的强者建立了初步联系(尽管是通过契约束缚);最重要的是,确认了“星引定踪盘”的价值,并从中窥见了指向古战墟深处乃至可能与三叔相关的关键线索!
幽冥契在身,未来必然还有纠缠。而且,我在鬼拍会上最后的举动,恐怕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黑水墟,从来不是安全之地。
必须尽快回去,治好哆芋,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脚步加快,朝着沉疴馆那点微弱的、带着药味的光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