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被关平当众质问,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心中更是又惊又怒。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身旁这个山寨的寨主,那个刚才被关平一刀震飞兵器的彪形大汉,厉声喝道:“吴老六!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三令五申,严禁部下再行劫掠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那寨主吴老六见臧霸发怒,又见关平及其亲卫虎视眈眈,早已吓得双股战战,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太守饶命!太守饶命啊!不是小的不听命令,实在是……实在是兄弟们散漫惯了,一时难以约束……而且,而且不光是我们,其他几处寨子,也……也未必都干净啊!” 情急之下,他竟开始攀扯他人。
“混账东西!”臧霸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眼中煞气毕露,“自己管不住手下,还敢攀诬他人!留你何用!” 说着,竟“仓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吴老六见臧霸真要杀他,绝望之下嘶声喊道:“太守!打家劫舍的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只杀我一个?!我不服!”
臧霸脸色铁青,咬牙道:“你不服?好!你先下去等着,所有不听号令、阳奉阴违的,有一个算一个,很快就会下去陪你!”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血光迸现!吴老六的人头已然落地,兀自圆睁的双眼充满了不甘与恐惧。
这一刀,又快又狠,不仅震慑了在场所有的山寨头目和贼兵,也让关平及其亲卫心中一凛。关平见臧霸当机立断,处置了首恶,心中的怒火稍息,这才“锵”地一声,将冷艳锯挂回得胜钩上。
臧霸提着滴血的刀,转向关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有羞愧,也有决断。他长叹一声,道:“让少将军见笑了,更是让关都督和朝廷蒙羞了!” 他屏退左右,只留下几个心腹,才对关平坦言道出了实情。
原来,臧霸名义上虽已归附刘备,但心态复杂,最初确实存了如对待陶谦、袁术那般,保持半独立状态观望风色的想法。然而,随着青龙军横扫徐州,军纪严明,战力强悍,更兼朝廷度田检籍、整顿吏治的新政雷厉风行,臧霸逐渐明白,刘备集团绝非袁术之流可比,其志在天下一统,法度森严,绝不容许境内有不受控制的独立势力存在。
因此,臧霸早已下定决心,真正归附,并严令麾下各部,禁止再行劫掠,准备逐步将其改编为正规官军。然而,他麾下多为积年贼寇,散漫成性,缺乏有效管理和教化,臧霸自身也非善于精细管理之人,加之打家劫舍获利丰厚,许多人是面从心违,阳奉阴违,甚至彼此勾结隐瞒。臧霸居于郡治,竟被手下这帮人联手蒙蔽了大半年,只道局面已基本控制。此次若非关平误打误撞,捅破了这个脓包,再拖上数月,等那些既得利益受损、又恐惧朝廷清算的大小头目串联起来,恐怕就不是劫掠商旅,而是直接胁迫他臧霸举兵叛乱了!想到此中关节,臧霸背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关平听完臧霸坦诚的叙述,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没想到,看似平静的泰山郡,内部竟隐藏着如此大的隐患。
“臧太守既已知情,打算如何处置?”关平问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臧霸眼中闪过决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少将军助我一臂之力,就以这吴老六的人头和口供为引,立刻清查各寨,将所有冥顽不灵、继续为恶者,尽数铲除!愿意服从改编的,打散编入军中,严加管束!”
关平略一沉吟,觉得臧霸所言确是当务之急,便点头应允:“好!平愿助太守肃清奸佞,还泰山郡一个安宁!”
接下来数日,在关平及其十名精锐青龙亲卫的协助下,臧霸以雷霆手段,迅速整顿内部。凭借关平带来的外部压力和青龙军的威慑,以及臧霸本人尚存的威望,清理行动进行得颇为顺利。几个试图反抗或阳奉阴违的寨子被强行攻破,首恶被诛,胁从或被收编,或被遣散。一番腥风血雨之后,泰山郡内部潜藏的叛乱危机被扼杀于萌芽之中。
事毕,臧霸站在清理一新的山寨校场上,看着虽然肃杀但秩序已然不同的部下,心中感慨万千。他彻底认清,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旧部,难以真正融入朝廷体系,更无法长久维持地方安定。他转身对关平,郑重地拱手道:“少将军,此番多亏了你!若非你误打误撞,揭破此患,霸恐铸成大错,万死莫赎!”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极为诚恳:“经此一事,霸深知才德浅薄,难以胜任这泰山太守之重责,更愧对朝廷信任。霸愿上表,恳请朝廷另派贤能,接管泰山郡政务。霸本人,愿整备现有可用之兵,听候关都督调遣,赴前线效力,戴罪立功!还望少将军能在关都督和朝廷面前,代为陈情!”
关平看着臧霸真诚而带着几分恳求的眼神,知他是经过此事后真正的醒悟和抉择。他扶起臧霸,正色道:“臧太守深明大义,以国事为重,平敬佩!太守之意,平定当如实禀明父亲与朝廷。相信父亲与陛下,必会妥善安排,不负太守拳拳报国之心!”
数日后,关平辞别臧霸,带着臧霸的请罪与请派官吏接管的表章,以及十名亲卫,再次踏上前往郯县的道路。经此泰山郡风波,他不仅初试身手,立下威信,更亲身参与并促成了一次重要的地方势力整合,心智阅历已非离开邺城时可比。远望郯县城头那面越来越清晰的“关”字大纛,关平胸中豪情更盛,对即将开始的军旅生涯,充满了更多的期待与沉甸甸的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