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和孟达处在队伍中段，策马而行，姿态尚可，并无错漏，只是速度与路线的选择上显得平平，既不冒进，亦不落后，恰如其分地完成着课业要求。
司马懿始终处在队伍中段，不快不慢，他的骑姿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似乎将所有的力量都用于最有效的控制，节省着每一分体力，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大变化，仿佛在进行一项既定的程序。
五圈跑毕，众人勒马停驻，气息大多急促。陈教习目光如电，一一评点：“诸葛瑾，稳健有余，进取稍欠！卢毓，灵巧过人，须知过犹不及！诸葛亮，年纪虽小，心性沉稳，甚好！曹铄…毅力可嘉！”点到曹铄时，他语气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目光扫过法正、孟达，则说道：“法正、孟达，控马尚稳，合格。”至于司马懿，他只平淡道：“司马懿，合格。”
短暂的休息后，便是射艺考核。三十步外的箭靶红心鲜明。众人取弓、搭箭，凝神静气。
诸葛瑾率先开弓，弓开七分，箭去如流星，“嗖”地一声，正中靶心偏下位置。他神色不变，继续引弓，后续四箭，皆稳定在七环以内，虽未中红心，但胜在稳定，引得一片喝彩。
卢毓人小力弱，用的是特制的稍软一些的弓。他屏息凝神，小脸绷得紧紧的，“嗖！嗖！嗖！”连珠三箭，竟有两箭堪堪擦着红心边缘，一箭稍偏。虽未全中，但这份准头在同龄人中已属罕见，陈教习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轮到诸葛亮。虽然他只比卢毓大上一岁，却比卢毓高不少。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想着书上所载射艺要领，以及平日练习的体会。挽弓、搭箭、瞄准，动作一丝不苟。第一箭射出，“夺”地一声，正中靶心下方八环位置。他并未气馁，稍作调整，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出，分别落在九环和八环。第四箭时，他心念微动，想起方才观察卢毓射箭时那瞬间的发力技巧，尝试模仿，弓弦微震，箭矢破空，竟“噗”一声，深深扎入了靶心边缘的九环与十环交界处！虽未正中红心，却已是极大进步。最后一箭，他回归平稳，再中八环。五箭皆中靶，且环数不俗，对于他的年纪而言，堪称优秀。陈教习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诸葛亮，善于观察，举一反三，不错！”
曹铄挽弓的手微微颤抖，气力不济是他最大的障碍。他射得很慢，每一箭都仿佛用尽了全力。第一箭脱靶，落在靶外草地上。他抿紧嘴唇，再次引弓，第二箭勉强上靶，挂在最外环。第三箭，再次脱靶。汗水已浸湿了他的鬓角。场边隐隐传来些许窃窃私语。曹铄恍若未闻，再次搭箭，手臂的颤抖似乎更明显了，但他眼神却愈发坚定。“嗖！”第四箭，奇迹般地射中了五环！他喘息着，抽出最后一支箭，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痉挛，瞄准了许久，终于松弦。箭矢歪歪斜斜地飞出，最终，“夺”一声，钉在了靶子边缘的一环位置上。五箭两中，成绩堪堪垫底，然而他放下弓时，那苍白脸上露出的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不屈的神情，却让场边许多窃语声戛然而止。陈教习沉默片刻，只道：“曹铄，完成课业。”
随后是法正与孟达。法正凝神瞄准，开弓放箭，动作流畅，并无滞涩，只是准头稍欠。五箭射出，三箭中靶，分别落在五环、六环和四环，另两箭脱靶。孟达情形类似，亦是五箭三中，环数在四、五环之间徘徊。两人成绩正在“合格”线上，不多不少，恰如他们平素表现，不引人注目，亦无过失。射毕，二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对结果似乎并无不满，安静退下。
最后是司马懿。他平静地走到射位，取弓、搭箭，动作依旧是不疾不徐，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平稳。他开弓的姿势标准得如同教科书，瞄准时间不长不短。“嗖！”“嗖！”“嗖！”“嗖！”“嗖！”五箭接连射出，节奏均匀。箭矢落点也极其“标准”——三箭七环，两箭六环，无一脱靶，也无一箭靠近红心。恰好完成了“中三为合格”的要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放下弓，面无表情地退回队列，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陈教习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未作评价。
骑射课业结束，众学子各自散去，或回味，或议论，或如释重负。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投射在校场的尘土之上。
诸葛亮与兄长诸葛瑾并肩而行，交流着今日课业心得。他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将今日校场上同窗们的百态，与家中那位执剑少女吕玲绮的身影重叠。曹铄的坚韧，诸葛瑾的稳健，卢毓的灵锐，法正孟达的中平，司马懿的深沉……还有吕玲绮那迷茫中带着跳脱的眼神。这世间之人，禀赋各异，志向不同，所行之路亦是千差万别。有人于方寸书院内修文习武，有人在深宅高墙中挣扎迷茫，更有人已在那广阔天地间，执干戈以卫社稷，或运筹策以定乾坤。
“阿亮，在想什么？”诸葛瑾见弟弟若有所思，不由问道。
诸葛亮收回飘远的思绪，望向天边那抹绚烂的晚霞，轻声道：“只是在想，这‘六艺’之教，御射之术，强身健体、磨砺心志固然重要。然则，未来真正要驾驭的，或许并非胯下之马，手中之弓。”
诸葛瑾闻言，微微一怔，看向弟弟那尚显稚嫩却已透出不凡智慧的侧脸，若有所思。远处，书院下学的钟声悠扬响起，回荡在暮色四合的邺城上空。这青衿学子们的今日，或许便是这新朝未来的明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