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地痞头子讪讪道:“回……回明府,小的们……在码头上找些零活干……”
“嗯。”司马懿点了点头,“码头上规矩多,手脚干净些,自有饭吃。若再犯事,律法不容。”他没有多说,也没有训斥,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那几人却听得冷汗涔涔,连连称是。
离开小巷,他来到江边。巨大的战舰如同沉睡的巨兽泊在岸边,水兵们正在甲板上操练,号子声与江涛声混在一起。太史慈的旗舰“破浪”号格外醒目,旌旗招展。司马懿远远望着,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名水军都尉恰好带队巡逻经过,见到司马懿,抱拳行礼:“司马明府!”
司马懿回礼,态度谦和:“将军辛苦。”
那都尉笑道:“明府将后勤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等在前方方能安心操练。太史将军也常夸明府办事稳妥。”
“分内之事,不敢当将军谬赞。”司马懿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淡,“军中若还有何需求,尽管按章程提出,下官必当尽力。”
两人又寒暄几句,那都尉便带队离开。随从低声对司马懿道:“明府,看来水军对您很是满意。”
司马懿望着那都尉远去的背影,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满意与否,无关紧要。恪尽职守,不出差错,便是本分。”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浩渺江面,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教导随从,“这牛渚港,看似由县衙治理,实则核心在水军。处理好与军方的关系,理顺后勤脉络,平息民间纷争,使商旅畅通,便是大功一件。锋芒,在这里是最无用的东西。”
他在江边站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将江面染成一片金红。江风拂动他的衣袍,他却如同一尊石像,岿然不动。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偶尔掠过江上往来的船只、对岸隐约的山峦。
回到官署时,已是夜幕低垂。值房的灯再次亮起,他继续处理那些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书。每一个批示,都严谨而克制,符合律法章程,绝不越雷池一步,也绝不留下任何可供指摘的把柄。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如同一个最精密、最可靠的零件,嵌入牛渚港这架复杂的机器之中,无声地运转着。表面上,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平淡无奇,合乎规矩,甚至有些乏味。然而,在这乏味与低调之下,是一种对规则极致的理解和运用,是一种近乎可怕的耐心和自制。
牛渚港,这片弥漫着江水气息与金戈之声的土地,正是他磨砺心性的绝佳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