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北京已经有了凉意,但玄门协会总部的大会议室里,气氛却热得让人冒汗。长条会议桌旁坐了三十多个人,都是协会各部门的负责人和资深长老。陈磊坐在主位,面前摊着全球玄门交流大会的总结报告。
“……总的来说,这次大会非常成功。”陈磊合上报告,环视众人,“我们和十七个国家的玄门组织签署了合作备忘录,八个国家表示要引进《玄门基础符咒教程》,还有五个国家的大学邀请我们去开设短期课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最重要的是,‘玄门和平共处,共同守护人类’的理念得到了广泛认可。这意味着,以后在面对跨国灵异事件或者超自然灾害时,我们可以联合行动,效率会大大提高。”
会议室里响起赞同的议论声。墨尘第一个开口:“会长,这次大会确实超出了预期。我昨天收到光明会的邮件,他们想派一个五人的学习小组过来,专门学习万象符的基础原理——当然,他们知道不可能直接学,只是想了解理论。”
苏晴接着说:“日本阴阳寮也发来邀请,希望明年能在东京举办第二届全球交流大会。他们愿意承担一半的费用。”
几个年轻部门的负责人也纷纷汇报后续进展。气氛很好,每个人都看到了玄门走向世界、走向开放的美好前景。
但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陈会长,我有个问题。”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声音的来源——长老席的李鹤。他是协会里资历最老的长老之一,今年六十八岁,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老式的中山装,坐得笔直。
“李长老请讲。”陈磊礼貌地说。
李鹤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这个动作让会议室的气氛微妙地变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提问。
“陈会长,”李鹤放下茶杯,目光直视陈磊,“您刚才说的这些,听起来都很美好。但是我想问一句:您把咱们陈家的《玄真秘录》拿出来分享,把咱们玄门的核心术法教给外国人,这事儿……问过陈老会长的在天之灵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几个年轻弟子交换着不安的眼神,墨尘皱起眉头,苏晴想要开口,但被陈磊用眼神制止了。
“李长老,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陈磊平静地说,“《玄门基础符咒教程》里收录的只是最基础的十二种符咒,而且经过改编,适合大众学习。这不是泄露核心传承。”
“基础?改编?”李鹤冷笑一声,“陈会长,您觉得基础就不重要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才是根本!您把这些根本的东西随便往外送,还送给外国人,这合适吗?”
他站起身,声音提高了些:“在座的各位,咱们都是玄门中人,都知道各门各派的规矩——术法传承,非亲不传,非徒不授。为什么?因为人心叵测!谁知道学了我们术法的人,会拿去干什么?是救人还是害人?是行善还是作恶?”
李鹤越说越激动:“陈会长,您年轻,有理想,想改变世界,这我能理解。但是您不能拿祖宗的传承去冒险!《玄真秘录》是您爷爷陈玄真老会长一生的心血,是咱们中国玄门的瑰宝!您就这样……就这样把它拆散了,揉碎了,喂给那些洋人?”
“李长老!”墨尘终于忍不住了,“您这话说得太重了!会长编写教材是为了普及玄门教育,让更多人受益,不是您说的‘喂给洋人’!”
“那有什么区别?”李鹤转身看向墨尘,“墨尘,你也是老人了,应该知道规矩。我问你,你师父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此术不可轻传’?”
墨尘语塞。确实,他师父临终前再三叮嘱,有些核心术法只能传给他这个关门弟子。
苏晴站起来打圆场:“李长老,会长的初衷是好的。现在时代不同了,玄门如果还守着老规矩,只会越来越式微。我们得让更多人了解玄门,学习玄门,这样传承才能延续下去。”
“延续?”李鹤摇头,“苏晴,你太天真了。你所谓的‘延续’,是把祖宗的宝贝贱卖了!我问你们,如果人人都能学会玄门术法,那玄门还有什么珍贵的?如果外国人学会了我们的东西,反过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他重新看向陈磊,眼神锐利:“陈会长,我尊敬您是老会长的孙子,也承认您这些年在协会做了不少事。但是这件事,我李鹤不同意。不仅我不同意,我相信在座的很多老伙计,心里也不同意,只是不敢说!”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骚动起来。确实有几个年长的长老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他们的沉默,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表态。
陈磊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早就预料到会有阻力,但没想到会在公开会议上爆发得这么激烈。李鹤不是一个人在反对,他代表着一批守旧派。
“李长老,各位,”陈磊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首先,我尊重您的担忧。您担心传承被滥用,担心术法落入坏人手中,这些我都考虑过。”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的白板前,拿起笔:“但是我想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因为担心被滥用,就把所有术法锁在箱子里,那这些术法的意义是什么?”
他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是像古董一样,摆在博物馆里让人参观?还是像祖传的宝贝,一代代传下去,却从来不用?”
他又在圈外画了很多箭头:“还是应该让它们发挥作用,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陈磊放下笔,转身面对所有人:“李长老说‘术法无善恶,人心有善恶’,这话我同意。正是因为人心有善恶,我们才更应该让正道的术法传播开来。因为如果我们不传播,那些心术不正的人,也会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获取力量——可能是邪术,可能是歪门邪道。”
他走到李鹤面前,诚恳地说:“李长老,您还记得三年前影门的事吗?赵峰为什么会投靠影门?就是因为他觉得正道玄门太保守,不给他上升的机会,所以他去学邪术。如果我们开放教育,给每一个有心向善的人学习的机会,是不是就能减少这种情况?”
李鹤脸色变了变,但依然强硬:“那是特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赵峰,就坏了千百年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由人来改。”陈磊坚定地说,“如果规矩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如果规矩阻碍了玄门的发展,阻碍了我们去帮助更多人,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改?”
他回到主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各位,我们学习玄门术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显得自己高人一等?还是为了在圈子里炫耀?我觉得不是。至少我爷爷教我时说过:玄门之术,当以仁心为本,以助人为用。”
陈磊拿起桌上的《玄门基础符咒教程》:“这本教材里的符咒,没有一种是攻击性的。净心符、安神符、聚气符、清水符、照明符、止血符……这些都是帮助人的。学会了,可以让自己身心更健康;用出来,可以帮助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有力:“如果我们连这些基础的、善意的术法都不愿意分享,那我们玄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和那些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了去的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说得很多人低下了头。几个年轻弟子眼中闪着光——他们是被陈磊的理念吸引加入协会的。
但李鹤没有被说服。他站起身,脸色铁青:“陈会长,您说得很好听。但是我要问一句:您凭什么代表整个玄门做这个决定?《玄真秘录》是您陈家的没错,但玄门不是您陈家的!您要开放,要分享,那是您的事。但是请您不要绑架整个协会,不要绑架整个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