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城市的骨架在墨色里隐去棱角，只有主干道的路灯还在雾气里晕着昏黄的光。刑侦支队的黑色依维柯沿着老旧居民楼区的柏油路缓慢滑行，轮胎碾过路面坑洼时发出的轻响，在寂静里被放大了数倍。
林砚坐在副驾驶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背心上的金属扣。他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前方那栋爬满爬山虎的六层红砖楼——这是他们盯了整整七天的目标，代号“蜂巢”，疑似神秘组织“暗河”在本市的重要落脚点。副驾储物格里，那份被反复标注的监视报告还带着油墨的温度，最新一行字迹是凌晨两点刚补充的：“23:07，三名男性携带黑色长形包裹进入单元门，无外出记录。”
“各小组注意，距离目标建筑还有三百米。”对讲机里传来支队长老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一组跟我从正门突入，二组绕后封死消防通道，三组守住单元门两侧窗口，防止有人跳窗逃窜。记住，屋里可能有爆炸物，动作必须快、准，绝对不能给他们反应时间。”
林砚深吸一口气，将腰间的手铐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他身边的组员小陈正检查着防刺手套的松紧，年轻人眼里带着紧张，却还是朝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车窗外，二组的队员已经借着树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楼后的铁门处，黑色的身影像融入夜色的墨点，只有战术头盔上的夜视仪偶尔闪过一丝冷光。
依维柯最终停在距离单元门五十米外的隐蔽处。老周推开车门，冷风裹着潮湿的水汽灌进来，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战术手表，时针正指向三点二十分——这是一天里人最困乏的时刻，也是突袭的最佳时机。
“行动。”
两个字落地的瞬间，三组队员率先散开，分别占据了单元门两侧的窗台和墙角，手中的冲锋枪已经上膛，枪口稳稳对准二楼以上的窗口。林砚跟着老周，脚步放得极轻，鞋底的防滑纹路碾过地面的碎石，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单元门上方的声控灯早已被提前破坏，只有楼道里偶尔透出的微弱光线，勾勒出楼梯扶手锈迹斑斑的轮廓。
老周在三楼门口停下，侧耳听了几秒。屋内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像是某个枪战片的背景音，还夹杂着男人的嬉笑声。他朝林砚比了个“三、二、一”的手势，林砚立刻上前，双手握住破门锤，肌肉紧绷到极致。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楼道里炸开，木门的锁芯瞬间崩裂。老周第一个冲进去，手中的强光手电扫过客厅，光线里浮动的灰尘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听见有人惊呼：“警察！”
客厅里的景象在强光下无所遁形：三个男人正围着茶几打牌，桌上散落着啤酒罐和扑克牌，墙角的沙发上还搭着几件黑色外套，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枪管。最靠近门口的男人反应最快，伸手就去抓沙发旁的猎枪，林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左手扣住他的手腕，右手猛地将猎枪夺了过来，枪口朝下按在地上。
“不许动！”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却足够有力，他的枪口对准了另外两个试图起身的男人，“都把手举起来，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其中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眼神阴鸷，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他的手正悄悄往盒子方向挪。老周眼尖，立刻喝止：“别动那个盒子！”话音未落，他已经扑了过去，一把按住男人的手，将他的胳膊反剪在身后。林砚见状，迅速上前检查那个金属盒子，打开的瞬间，他的呼吸骤然一紧——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塑胶炸药，引线已经露出了一小截，旁边还放着一个简易的定时装置。
“小心，有爆炸物！”林砚立刻用对讲机通知技术组，“一组需要排爆支援，位置在三楼客厅，疑似塑胶炸药，数量不明。”
被按在地上的连帽衫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沙哑：“晚了，这栋楼里不止这一处……”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周已经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按在冰凉的地板上：“少废话！你们的组织还有哪些据点？”
男人咬着牙，不再说话。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队员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小陈已经将另外两个男人用手铐铐住，押到了墙角，他正仔细搜查着他们的口袋，从其中一个人的钱包里翻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卡片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类似蛇形的图案——这是“暗河”组织成员的标志性物件，之前在几起重大案件的现场，警方都曾发现过相同图案的痕迹。
十分钟后，技术组的成员带着排爆设备赶到。穿白色防护服的排爆员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盒子里的炸药取出，用专用的防爆箱装好，又在屋内仔细检查了一遍，最终确定只有客厅这一处爆炸物。“队长，炸药的威力不小，要是引爆了，整栋楼的三层都得塌。”排爆员摘下头盔，额头上满是冷汗，“还好发现得及时。”
老周点点头，目光扫过客厅的各个角落：“继续搜，重点查卧室和阳台，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物品。”
林砚和小陈负责搜查主卧。卧室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堆着几本书，看起来都是普通的小说，但林砚翻开其中一本时，发现书页里夹着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用密码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队长，这里有密码文件。”他立刻将文件收好，装进证物袋里。
小陈则打开了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深色的衣服，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当他伸手去摸衣柜的底板时，指尖触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他用力一掀，木板被掀开，露出了一个暗格——里面整齐地码着五把制式手枪，还有十几发子弹，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型的无线电通讯设备。
“好家伙，藏得够深的。”小陈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将暗格里的物品一一取出，交给外面的证物组人员。
客厅里，老周正在审讯那三个被制服的男人。最先被控制住的那个打牌男人看起来心理素质最差，在老周的追问下，嘴唇不停发抖。“我……我只是个小弟，负责在这里看场子。”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组织里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上面有个代号‘蝰蛇’的人，是负责这片区域的。”
“蝰蛇？”老周皱起眉头，这个代号他们之前在监视报告里见过，疑似“暗河”组织的中层管理人员，“他什么时候会来这里？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行动？”
男人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恐惧：“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他联系我们，我们不能主动联系他。上次他来的时候，说过几天要运一批‘货’过来，但具体是什么、什么时候到，我真的不知道。”
旁边的连帽衫男人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打牌男人：“孬种！闭嘴！”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小陈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老周没有理会连帽衫男人的叫嚣，继续追问打牌男人：“你们的组织结构是怎样的？除了蝰蛇，还有哪些高层？”
“我……我只知道有个‘首领’，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打牌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组织分了好几个区，每个区都有一个负责人，像蝰蛇这样的，下面还有几个小组，我们就是蝰蛇手下的一个小组，负责看守这个落脚点，还有传递消息。”
林砚站在一旁，仔细记录着男人的供述，同时将之前找到的密码文件递给技术组：“尽快破译这些密码，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货’和其他据点的信息。”
技术组的成员立刻开始工作，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在昏暗的客厅里亮起，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老周则走到连帽衫男人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应该知道得比他多吧？比如，蝰蛇的真实身份，还有那批‘货’到底是什么。”
连帽衫男人冷笑一声，转过头，不看老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套话，没门。”
老周没有生气，只是缓缓站起身：“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到了？”他指了指窗外，“现在整个楼都被我们控制了，你们的通讯设备也被缴获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通过技术手段找到蝰蛇的踪迹。而且，你应该清楚，‘暗河’做的那些事，走私、贩毒、杀人，每一条都够判死刑。你现在配合我们，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连帽衫男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强硬的态度：“别白费口舌了，我不会说的。”
老周不再跟他纠缠，转身对林砚说：“把他们带回支队，分开审讯，注意观察他们的情绪变化，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另外，让三组继续在这里留守，配合技术组搜查，确保没有遗漏的证据。”
“是，队长。”林砚立刻点头，指挥着队员将三个男人押上警车。警车的警灯在夜色里闪烁，却没有拉响警笛，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居民楼区。
回到刑侦支队时，天已经蒙蒙亮。审讯室里，灯光惨白，照亮了打牌男人脸上的冷汗。林砚坐在他对面，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喝口水，慢慢说。你刚才提到的‘货’，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