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汗味、机油和淡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柜内空间狭小,塞满了各种杂物和破损的仪器零件,而在这些杂物的最深处,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明显不合体的、沾满油污的星港技术员制服,一头凌乱的淡金色短发下,是一张脏兮兮却掩不住惊恐的小脸。她紧紧抱着一个破损的电子板,身体因为柜门突然打开而剧烈颤抖,深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警惕,如同受惊的小兽。
看到柜外是几个活生生的人类(虽然同样狼狈),而非那些灰白的怪物,少女眼中的警惕稍稍减退,但恐惧依旧。
“别……别伤害我……”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我们不会伤害你。”陈凡立刻后退半步,放下荆棘骨,示意自己没有敌意。林辰和星芒也收起了武器,但依旧保持警惕。阿月的水晶球散发出的柔和银光,似乎让少女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
“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外面……外面都是那些‘褪色鬼’……”少女哆哆嗦嗦地问,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尤其在陈凡背上的长条包裹和他手中造型奇特的荆棘骨上停留了片刻。
“我们是从……别的地方来的,算是探索者。”林辰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叫林辰,这是陈凡、星芒、阿月。你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幸存者?”
少女犹豫了一下,似乎判断出这几人暂时没有威胁,才小声道:“卡莉……我叫卡莉·维斯特。是……是星港第三维护组的技术学徒……”她说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大家都……都死了,或者变成了那些怪物……”
“卡莉,这里发生了什么?‘褪色程序’是什么?‘核心’怎么了?”陈凡抓住关键问题问道。
卡莉听到这些词,身体又是一颤,眼中恐惧更甚。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我……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开始的。大概……大概三十七个标准循环(约一个月)前,核心区传来消息,说是对‘归墟信标共鸣稳定系统’进行了一次重大升级测试,涉及到一种新的能量调和协议……他们称之为‘褪色程序’的预研项目。”卡莉的声音带着困惑和后怕,“据说能更好地锚定遥远的‘归墟’信标,增强星港作为路径节点的稳定性。”
“但是测试出了严重问题。”林辰推测道。
卡莉用力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测试刚开始不久,核心能源井的能量读数就出现剧烈波动,接着……整个星港的智能辅助系统‘艾因’(ain)开始报告无法识别的错误,然后一些在核心区附近工作的研究员和技术员……他们开始变得不对劲。”
她描述的画面与之前那段监控录像吻合:最初是情绪暴躁、幻听幻视,然后皮肤逐渐失去血色,变得灰白,行为怪异,攻击性增强。这些“早期感染者”很快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只知道攻击和吞噬生命能量的怪物——也就是他们遇到的“褪色者”。更可怕的是,这种“褪色”似乎具有传染性,通过未知的能量辐射或接触传播,速度极快。
星港守卫部队试图控制局势,隔离感染区,但很快在越来越多的褪色者冲击和内部系统(包括部分防御系统)的莫名失灵下溃败。管理层和大部分高级技术人员被困在核心区,通讯中断前最后的消息是“核心发生未知异变,正在尝试紧急隔离和关闭”。但显然,他们失败了。
卡莉因为当时在相对偏远的外部维修通道作业,侥幸躲过了第一波感染潮,靠着对星港结构的熟悉和对少量未被污染的物资储备点的了解,东躲西藏,苟活至今。
“褪色鬼……它们怕强光和持续的高能量冲击,但对物理伤害抵抗力很强,只有破坏它们胸口那个‘褪色核心’才能真正消灭它们。”卡莉补充道,这也是她在躲藏中观察到的。
“你知道怎么去核心区吗?或者说,相对安全的路线?”陈凡问道。指南针指向核心区,他们必须去那里。
卡莉脸上露出畏惧:“去核心区?你们疯了?那里是感染最严重的地方!而且……而且‘艾因’的主机也在核心区附近,它现在……它现在也变得很奇怪,发出的指令混乱,有时候甚至会引导褪色鬼攻击幸存者!”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不过……如果你们真的要去,我知道有一条很少人用的、维护专用的垂直通道,可以直接通往核心区的外围控制廊道。那条通道的物理隔离比较好,也许……也许褪色鬼会少一些。但我不保证安全。”
“带我们去。”陈凡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们需要信息,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路,核心区是绕不开的关键。
卡莉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外面隐约传来的抓挠声,明白自己独自躲藏也未必能活多久,最终咬了咬牙:“好……我带你们去。但你们要保护我!”
“我们会尽力。”林辰承诺道。
卡莉从柜子里爬出来,身体因为长时间蜷缩而有些僵硬。她带着他们来到设备间角落,费力地移开几个空箱子,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定工具开启的检修面板。她用自己的技术员身份卡(居然还能用)在一个隐藏读卡器上刷过,又输入了一串复杂的密码,面板才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上延伸的狭窄竖井,内部有简易的攀爬梯和微弱的蓝色工作灯照明。
“从这里上去,大概爬两百米,能到一个中转平台,然后横向穿行大约五百米,就是核心区的外围控制廊道了。”卡莉指着竖井说道,“我先上,我知道哪里有落脚点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就在他们准备依次进入竖井时,外面通道的抓挠声和撞击声突然变得更加急促和猛烈!同时,一阵低沉而诡异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叠加在一起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好!是‘低语回响’!”卡莉脸色瞬间惨白,“褪色鬼聚集到一定数量,或者附近有比较强的‘褪色核心’时,就会引发这种能量共鸣!它会干扰电子设备,还会……还会让活人产生幻觉,精神错乱!快进去!它们要强行突破了!”
不用她说,四人都感受到了那股精神层面的无形压力。阿月的水晶球光芒急剧闪烁,她闷哼一声,努力维持着宁静结界,但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显然抵抗得很吃力。
陈凡胸口的暗银印记微微发烫,帮他抵抗着那股混乱的低语侵袭。他最后一个进入竖井,在合上面板前,他看到厚重的密封门在剧烈的撞击下,已经开始向内凸起变形,门缝处甚至有灰白色的物质在试图渗透进来!
“快爬!”卡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哭腔和急切。
五人(加上卡莉)在狭窄的竖井中奋力向上攀爬。下方的撞击声和那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回响”并未减弱,反而似乎因为他们的逃离而变得更加狂暴。竖井的金属内壁都在微微震颤。
攀爬并不轻松,尤其是在精神受到干扰、体力也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卡莉对路径很熟,不时提醒哪里梯级有松动,哪里有可以短暂歇脚的检修平台。阿月被林辰和星芒护在中间,依然需要咬牙集中精神抵抗低语。
爬了大约一百五十米,来到一个稍微宽敞些的中转平台。平台连接着几条横向的维修通道。卡莉示意大家在这里稍微喘口气。
“低语……好像减弱了一点?”星芒侧耳倾听,竖井下方的嗡鸣声确实不如之前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