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闸门向内开启,露出一条相对干净的、通向船坞内部的短廊。短廊尽头,是另一扇标有“紧急逃生舱库-γ区”的厚重门户。
“快!进去!”络腮胡招呼着还能动的幸存者,大约还有十几人,相互搀扶着,狼狈不堪地涌入短廊。
陈凡他们最后进入,星芒背起阿月,卡莉也跟了进来。林辰反手将气闸门再次关闭、锁死,尽管他知道这阻挡不了多久。
短廊内,幸存者们瘫倒在地,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伴的悲痛交织。络腮胡男人喘着粗气,看向陈凡他们:“谢……谢谢你们。我是汉克,第三守卫小队副队长。你们……不是星港的人?怎么进来的?”
“说来话长。”陈凡简短回应,“你刚才说,有能用的逃生舱?”
汉克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丝苦涩:“γ区还有三个完好的‘信天翁-iii型’通用逃生舱,能源和维生系统应该还能启动。但是……它们最多只能容纳六个人。”
六个人。
陈凡心中一沉。他们这边五人(阿月算一个),汉克那边还有十三人。总共十八人,只有六个位置。
短廊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凡四人和汉克身上,空气中弥漫起绝望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汉克看着自己手下那些伤痕累累、眼神空洞的弟兄,又看了看陈凡他们,尤其是昏迷的阿月和明显是技术员的卡莉,还有战力强悍的陈凡三人,脸上肌肉抽搐。
“我们……”他艰难地开口,“我们抽签?或者……”
就在这时,船坞外部传来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和结构崩塌的巨响!整个短廊都在剧烈摇晃,灰尘簌簌落下。通讯器(如果有还能用的)里传来刺耳的噪音和断续的、来自其他区域的最后惨叫。
星港,正在加速走向最终的毁灭。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悲伤,甚至没有时间进行一场公平的抽签。
陈凡的目光扫过汉克和他身后那些幸存者,看到了绝望,也看到了偶尔闪过的、为了生存可能不择手段的暗光。他又看向自己的队友,看向昏迷的阿月,看向手中黯淡的碎片和破损的武器。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带我们去逃生舱。”陈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只需要一个舱。”
汉克和其他幸存者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一个舱……你们五个人挤一个?”汉克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陈凡摇头,指向卡莉,“她跟你们走。她是星港的技术员,熟悉这里,对你们重建或求生存更有用。我们四个,用一个舱。”
这个决定出乎所有人意料。卡莉瞪大眼睛看着陈凡,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汉克等人则是更加困惑,但随即,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多了卡莉,他们就能多活一个人!而且陈凡他们主动放弃了一半以上的名额!
“为……为什么?”汉克忍不住问。
陈凡没有解释,只是看向那扇标注着逃生舱库的门:“时间不多了。开门吧。”
他不能说,因为他们有必须前往“归墟”的使命,因为烬可能在观测,因为普通的逃生舱未必能带他们去往正确的“路径”。他们需要的,或许不仅仅是逃离星港,而是前往下一个“节点”。一个拥挤的逃生舱,或许无法完成跳跃或长途航行,但他们必须赌一把,赌指南针和烬给的数据里,有就近的、可以临时停靠的“坐标”。
汉克不再多问,现在每一秒都宝贵。他快速输入密码(作为守卫副队长,他知道一些紧急设施的通用密码),厚重的舱库门滑开。
里面整齐排列着三个流线型的银灰色逃生舱,其中一个指示灯已经熄灭,显然已损坏。另外两个则闪烁着待命的绿色光芒。
汉克快速检查了一下,确认两个逃生舱状态可用。“左边这个能源更充足,维生系统完整。右边这个能源只剩60%,但也能用。”
陈凡点点头,走向左边那个能源充足的逃生舱。汉克则开始安排他的人进入右边那个逃生舱,六人名额,加上卡莉,正好七人,非常拥挤,但勉强能塞下。
临进入前,卡莉突然跑到陈凡面前,泪流满面,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你们!我……我会记住的!”
陈凡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星芒和林辰将阿月小心地安置进逃生舱狭窄的乘客位,并固定好。陈凡最后看了一眼汉克他们,对方也投来复杂难言的目光——感激、愧疚、庆幸、悲伤交织。
没有告别,陈凡钻入逃生舱,关闭舱门。
透过小小的观察窗,他看到汉克他们也进入了另一个逃生舱。紧接着,舱库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和自动发射倒计时。
【逃生程序启动……目标:最近的安全港(根据星图预设)……发射倒计时:10、9、8……】
陈凡不知道这个“最近的安全港”是哪里,会不会有“褪色”污染,或者已经被其他人占据。但他知道,他们暂时脱离了这座崩塌的钢铁坟墓。
随着剧烈的推背感和震动,逃生舱如同离弦之箭,从星港侧翼的发射口弹射而出,冲入外面冰冷、寂静、布满残骸的虚空。
身后,巨大的“枢纽星港”如同一个被蛀空的蜂巢,多处爆发出耀眼的火光和无声的能量乱流,庞大的结构正在缓缓断裂、崩解。那些来不及逃离的,无论是褪色者还是可能的最后幸存者,都将与它一同葬身于这片冰冷的星空坟场。
陈凡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终端上,烬发送的那份《枢纽星港事件-核心数据摘要》。屏幕亮起,第一行标题触目惊心:
【项目代号:归墟之锚·褪色协议】
【实验目的:强行稳定与归墟信标共鸣,提升路径节点效能。】
【失控原因:检测到未知外部信号干扰(频率与‘观测者’旧协议部分重叠),引发核心逻辑冲突与能量反噬。】
【初步结论:本次灾难非单纯技术事故,存在……人为引导或更高维度干预迹象。】
人为引导?更高维度干预?
陈凡的心,如同舱外冰冷的虚空,沉了下去。
而逃生舱,正朝着未知的“最近安全港”,孤独地滑行。等待他们的,是短暂的休整,还是又一个危机四伏的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