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起来了。
细细密密的雨点敲在玻璃窗上,没完没了,像要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我心里一点点冲刷掉,连痕迹都不留。
我停下笔,愣愣地听着雨声。
脑子里空了一块,雾蒙蒙的。
我使劲想,像在浑浊的水里徒劳地摸索一块滑溜溜的肥皂。
轮廓是有的。
一个模糊又闹腾的影子,总蹲在墙头上,笑得有点欠揍,却又让人……莫名安心。
可再用力,那脸就糊了,声音也散了,只剩下一点没心没肺的回音,还有空气里残留的、转瞬即逝的气息。
我又翻出那个珍藏的硬纸盒。
校运会那天的合照还在。
照片里,我们三个人叠罗汉似的摔在一起。
我趴在最上面,门牙沾着番茄酱,狼狈得很。
微笑小姐的头发糊了半张脸。
而最底下,那个被压得龇牙咧嘴、几乎变了形的人……
是谁?
我用指尖用力描摹那个模糊的轮廓,指甲几乎要划破相纸,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从这片褪色的混沌里抠出来。
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光滑的纸面。
“微笑姐姐,”我曾指着照片底下那团模糊的影子,“这个人……他是谁?”
微笑小姐凑近了,仔细端详,眉头疑惑地拧起:“小雨,你说谁啊?这张照片里,不就只有你和我吗?”
她的手指点过我和她清晰的身影,对那个占据了画面大半、模糊却真实存在过的人,视若无睹。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像被扔进了结冰的湖底。
连她……也不记得了?
那个和她一同出现,一起摔倒,在镜头前龇牙咧嘴的人,她竟毫无印象。
记忆的消散,原来可以这样无声无息。
它比父亲的拳头更让我感到一种钝重的、无处宣泄的疼痛。
不留下淤青,只在心上蚀出一个空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拼命回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紧了怀里那柄他塞给我的破伞。
伞柄上,那行用廉价记号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还在吗?
我慌忙低头看去——
「此伞出租,一次五毛,概不赊账!」
字迹还在,却像被水浸泡过,边缘洇开,颜色淡得几乎要与灰暗的塑料伞柄融为一体。
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
“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手背上,晕开一小圈深色。
不是雨。
我茫然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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