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宝贝”喊得情真意切,尾音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活脱脱一位久别重逢到喜极而泣的母亲。
周韵宁的眼眶瞬间红透,方才还带着狠戾的眉眼,转瞬被一层脆弱晕染得柔软。
她看向温念卿的目光,盛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又掺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连睫毛的颤抖、嘴角的抽搐都拿捏得滴水不漏,仿佛演了千百遍般自然。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
她刻意哽咽着,声音陡然拔高几分,确保法庭内每一个角落都能清晰听见。
“妈妈找了你好久,日夜都在想你,以为你…以为你早就不在了…”
温念卿看着她瞬间切换的嘴脸,眼底掠过一丝极致的讥讽,转瞬即逝。
终于认出来了。
还以为这场游戏真的就要这么无聊的结束了。
温念卿未置一词,只眼中盛满动容,仿佛在给周韵宁什么信号。
裴矜野却是眸色一沉,开口道:“法官大人,被告试图通过虚假身份认同干扰庭审秩序,混淆案件焦点,请法庭予以制止。”
法槌“咚”地一声敲响,震得人耳膜发紧。
可周韵宁置若罔闻,依旧朝着温念卿的方向哭诉,她接收到了温念卿的松动,自然表演的更加卖力。
“宝贝,你是不是误会妈妈了?”
她伸手想去够温念卿,却被法警拦住,挣扎间更显狼狈。
“当年的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全是意外,都是意外啊!妈妈怎么可能伤害你爸爸,怎么可能狠心丢下你不管?”
她声音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被告席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声情并茂,连呼吸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试图用亲情这张虚无的牌,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争取一丝喘息。
温念卿明知道那是鳄鱼的眼泪,虚假得令人作呕,却十分积极的配合着,低下头抽泣,遮住了没有半滴泪水的眼睛。
直到法警上前,强硬地将挣扎不休的周韵宁按回被告席的凳子上,她终于没忍住,低低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冽,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在肃穆的法庭里格外刺耳。
周女士也真好意思。
她们之间,分明只有沾满鲜血的阴谋与被弃如敝履的过往,她却能大言不惭地一口一个宝贝。
看到都嫌脏的孩童,怎么会是宝贝?不过是她眼中碍眼的臭虫罢了。
温念卿缓缓抬眼,眨着瞪了半天才泛红的眼眶,将刚刚的笑声伪装成喜极而泣:“是吗,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我吗?”
周韵宁眼中闪过欣喜,歇斯底里哭喊道:“是啊,妈妈知道,妈妈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但妈妈反省了、改过了!
母女之间,有什么恩怨是解不开的?你就不能给妈妈一个赎罪的机会吗?”
法官面色沉凝,已然不悦到了极点:“法庭上的表现将纳入量刑考量,被告如果继续不顾劝阻我行我素,后果自负。”
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死死按着周韵宁的肩膀,因着法官的话力道加重,让她疼得厉害,眼眶都泛起湿润。
温念卿认真看着她,思绪却飘远了。
周女士很漂亮。
即使是这么狼狈的样子,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