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炎离开的时候周兰还回了一趟家,拿来一封信交给他,是方奇留给他的遗书。
他不明白方奇为什么会把遗书交给周兰,正如他不明白,方奇为什么要选择在他回来后才死,还要死在自己面前一样。
离开之前在一楼楼道里碰见了方奇的母亲,她脸色白的像死人,眼神空洞无力,身形消瘦形如枯槁,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她目光落到牧炎手里的信封上,牧炎把手往身后一藏,想说点安慰她的话,又怕刺激她,于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绕过她就要出去。
“牧炎,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方奇母亲突然叫住了他,绝望的语气里满是迫切希望他答应的期待。
好像牧炎不答应,她就会立刻死去一样。
牧炎于心不忍,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把信放进兜里,转身走回去搀扶着方奇母亲上楼。
“牧炎,对不起,阿姨不是故意要说那些难听的话诛你的心,是我……实在难以接受方奇就这么离开了我。”
方奇母亲上楼很艰难,说一句话都带着呼吸不上来的喘,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无奈。
牧炎跟着红了眼眶,在去工读学校之前,方奇母亲待他很好,虽比不上亲儿子,可也是尽了最大的力对他好。
“阿姨,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他。”牧炎哽咽着道歉。
“不怪你。”方奇母亲虚弱地笑了笑,拍了拍他搀扶着自己的手。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顶楼,站在方奇跳下去的地方,方奇母亲看着楼下,牧炎不敢看,只敢盯着面前不足一米五的水泥栏杆。
“牧炎,你说,方奇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方奇母亲疑惑的声音很轻。
牧炎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你说方奇多狠的心啊,说不要妈妈就不要妈妈了,我这么多年累死累活把他养这么大,最后,竟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方奇母亲捂着嘴泣不成声,哭声呜咽在掌心里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在牧炎心上拉扯,他没忍住伸手抱着她。
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以后我代替方奇照顾您,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方奇母亲突然就狠厉了脸,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就往栏杆外翻,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牧炎对危险的反应极快,她没得逞,就发疯似的拽着牧炎的胳膊和衣裳,想把他从楼顶推下去,让他去地狱给方奇赎罪。
牧炎半个身子猛地翻出栏杆外的时候双手撑住了栏杆,那一刻不想死的念头膨胀到了巅峰,他猛地挣开方奇母亲的桎梏,头也不回跑了。
把方奇母亲声嘶力竭绝望的咒骂远远甩在了身后。
“牧炎,你害死了方奇,你还有脸活着吗?你良心能安吗?你就应该死了去给方奇赔罪!方奇死了,你凭什么活着啊……你不配活着……你一身污浊怎么敢玷污干净人的人生啊!”
从那以后,牧炎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敢靠近任何一个干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