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表达善意和无害的姿势。
他没有再靠近，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小兔子。
安吉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了一眼程野。
它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哀嚎，只是虚弱地趴在那里，身体的抽搐频率似乎都减缓了一些。
柔柔愣住了。
安吉尔……没有害怕？
为什么？
它明明最胆小了，除了自己，它很少会亲近别的小马。
可面对这个“怪物”，它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恐惧？
就在她困惑不解的时候，程野动了。
他确认兔子暂时不会因为自己的靠近而过度挣扎后，便收回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黑色剪钳。
他单膝跪地，上半身小心地探入荆棘丛的边缘。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柔柔可以看清他避开了每一根可能划伤自己的尖刺。
然后，他将剪钳的钳口，精准地对准了缠绕在安吉尔后腿上的那根最粗的荆棘。
“咔。”
一声轻响。
那根让安吉尔痛苦不堪的荆棘，应声而断。
程野没有立刻把它抽出来，因为那上面的倒钩会造成二次伤害。
他用剪钳的尖端，极其耐心地将那些细小的倒钩，一根根从皮肉的边缘挑开，分离。
整个过程，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到了极点。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毫不在意。
柔柔远远地看着，忘记了呼吸。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怪物”在救助安吉尔。
而且，是用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专业、细致，甚至……温柔的方式。
那不是伪装。
那种发自内心的专注和对生命的慎重，是柔柔最能理解的一种语言。
她照顾过无数受伤的小动物，她知道，只有真正心怀善意的生物，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恐惧，依然盘踞在她的心头。
但一种更加强烈的、名为“震撼”的情绪，开始撕扯着她对这个未知存在的固有认知。
“怪物”，会这样救一只兔子吗？
程野终于将那根致命的荆棘完整地取了下来，轻轻丢在一旁。
他没有停歇，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卷干净的白色布条。
他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布条上，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安吉尔腿上的伤口。
安吉尔的身体因为刺痛而本能地颤抖了一下。
但程野立刻停下动作，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的背，嘴里继续发出那种低沉的安抚声。
等到安吉尔再次平静下来，他才继续手上的清理工作。
消毒，包扎。
他用宽大的树叶和坚韧的藤蔓，做了一个简易的夹板。
固定住受伤的后腿，防止它在移动中再次受伤。
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程野明显松了口气。
他确认安吉尔暂时脱离了危险，失血也已经止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安吉尔的头，然后悄无声息地准备后退，抽身离开。
他不想惊吓到这只可怜的小家伙，也不想惊扰到可能已经被声音吸引过来的、森林里真正的主人。
然而，他一转身，动作却僵住了。
不远处的树丛后，站着一匹奶油黄色的天马。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粉色的鬃毛有些凌乱，那双美丽的碧色眼睛里，恐惧与警惕还未完全散去。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惊和困惑。
两道目光在林间的阳光下交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