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富得流油的永嘉伯?
“青天大老爷啊!”
“走!去伯爵府!”
数千流民眼里的绿光,比饿狼还瘆人,那是对生的渴望。
……
日落西山,永嘉伯府正厅,乱成了一锅粥。
“报!伯爷!不好了!京兆府把甜水巷封了!说是防疫军管!”
“报!玄甲卫把那几千流民的吃喝拉撒全算在咱们头上了!账单刚送过来,光是今天的米钱就要五百两!魏战说了,少一文钱,他就带人来这一日三餐地‘催债’!”
“报!京兆府的仵作说那地下可能埋着百年前的蛊毒,依照律法,要求咱们雇人把地皮深挖三尺,全部换成新土!这得花几十万两啊!”
“哗啦!”
永嘉伯赵文远手里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虽然袭了爵位,但平日里不过是个斗鸡走狗的富贵闲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龙晨这是明抢!这是讹诈!”
赵文远气得胡子乱颤,在厅里来回踱步,“我去宫里找陛下评理去!我是皇亲国戚,他这是在欺辱皇室!”
“找谁评理?你若去了,才是真的蠢。”
一道柔婉却透着刺骨寒意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赵文远身子一僵,原本暴怒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他连忙转过身,对着屏风处微微躬身:“殿下……”
屏风移开,四公主李清婉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出。
她穿着一身素淡的月白宫装,发髻高挽,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金剪刀,正在修剪一盆名贵的素冠荷鼎。
即使是在这种兵临城下的时刻,她的动作依然优雅得无懈可击,只是那双剪刀的锋刃上,沾着一抹翠绿的汁液,显得有些凄艳。
“律法白纸黑字写着,地契上盖着你永嘉伯府的私印,是你刚才让孙得财去炫耀的。”
李清婉看都没看丈夫一眼,语气平淡,“龙晨用的是阳谋。你现在去告御状,就是承认永嘉伯府要抗旨不遵,要坐视瘟疫蔓延,要让父皇背上‘纵容皇亲养蛊’的骂名。”
“那……那怎么办?”赵文远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都在发抖。
“那每天几千张嘴,还要深挖三尺换土……这可是个无底洞啊!就算咱们家底厚,也经不起这么造啊!这龙晨,简直是个无赖!”
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拿在手里不仅烫手,还要命。
龙晨这一招“釜底抽薪”,太狠了。
他不跟你争地的归属权,他直接把地的“持有成本”拉高了一百倍,还要拿大义名分压死你。
“送回去。”
李清婉手腕一抖,“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长歪的花枝。
“啊?”赵文远一愣。
“我说,把地契送回去。”
李清婉终于抬起头,那张温婉如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抹对丈夫无能的厌恶。
“就说伯府感念苍生疾苦,深感自身能力不足,愿将此地无偿捐给京兆府,用于安置流民,建新城。”
“这……这可是一百万两……”旁边跪着的管家孙得财心疼得直哆嗦,“殿下,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命?”
李清婉目光幽幽地扫了他一眼,明明声音不大,孙得财却觉得脖子上一凉,瞬间噤若寒蝉,连连磕头:“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管家狼狈离去的背影,赵文远一脸肉疼,又有些不甘:“公主,咱们这就认输了?这……这要是传出去,咱们永嘉伯府的脸面往哪搁?”
“认输?”
李清婉轻笑一声,将那盆修剪得光秃秃的兰花随手推倒在地。
“啪!”
花盆碎裂,泥土四溅,正如这京都即将破碎的局势。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棂,任由冰冷的风雪吹乱她的发丝,望着京兆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
“地给他了,名声也给他了。这第一局,算他赢。”
“但是驸马,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家除了有钱,还控制着京都八成的木石行?”
李清婉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窗棂上画了一个圈,仿佛圈住了整个京都的建材命脉,然后狠狠划了一道叉。
“传令下去,让各大商行即刻断供。”
“没有砖瓦,没有木料,没有石材。”
李清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龙晨不是要建新城吗?不是要给那些贱民盖房子吗?”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些,他龙晨拿什么去建那个所谓的新城?”
“难道……用泥巴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