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是‘抽龙筋’?那是城西地下的暗河排污渠!几百年来,那里淤泥堆积,污秽横流,就像人的血脉淤塞,毒气排不出去,才会滋生瘟疫!”
龙晨指着图纸,声如炸雷:“本侯让人挖沟铺管,把污秽引出来化为沼气燃烧。这叫疏通血脉!叫去腐生肌!”
他转身扫视全场,目光如刀:“医道讲究‘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大地也是一样!几百年的毒疮被我挑了,龙脉只会更通畅,国运只会更旺!”
“至于陛下头风……”龙晨看着玄机子,像看个傻子,“那是被你们这群只会装神弄鬼的废物气的!气血不畅,能不头痛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妖言惑众!”
玄机子气得胡子乱颤,手指哆嗦,“风水堪舆乃祖宗之法,岂容你用工匠那套粗鄙之术解释!”
“祖宗之法?”
龙晨一步步逼近,一字一顿:“能让百姓吃饱穿暖,那就是最好的风水!能让寒冬变暖春,那就是最大的祥瑞!”
“至于你说的白虎衔尸……”龙晨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本侯只知道,谁敢挡着百姓活命的路,本侯就让他变成真的尸体!”
杀气腾腾,满室死寂。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血溅五步的时候。
“圣旨到——!”
尖细高亢的声音穿透风雪,扎进了暖阁。
大太监王瑾捧着明黄圣旨,满脸喜色地小跑进来,身后几个小太监还抬着块蒙红绸的大匾额。
“哟,都在呢?”王瑾笑眯眯地环视一圈,冲着龙晨和李清歌深深一拜,“奴才给三公主、冠军侯道喜了!”
李清婉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
“王公公,可是父皇……”
“陛下大安了!”王瑾笑得褶子都开了花。
“今儿一早,陛下服了三公主送的新方子,只觉一股暖流直冲天灵盖,多年的头风竟然全消了!精神好得很呐!”
李清婉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怎么可能?父皇那是老毛病,怎么会突然好了?
王瑾转身对着龙晨拱手:“陛下说了,这几日城西热气蒸腾,连带着宫里的地气都暖和了。陛下听闻是冠军侯疏通了地下暗河,龙颜大悦!”
“陛下有旨:冠军侯格物致知,变废为宝,疏通地脉,乃大乾之福!特赐御笔亲书匾额一块,悬于新城之上!”
说完,王瑾手一挥。
红绸落下。
金丝楠木匾额上,四个御笔大字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福泽万民】
轰!
这四个字,就像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清婉和玄机子的脸上。
什么白虎衔尸?什么断绝国运?
皇帝都盖章了,这是“福泽万民”!是最大的吉兆!
玄机子腿一软,噗通瘫坐在地,面如土色。
完了,这回别说死谏了,不被砍头都算祖坟冒青烟。
李清婉死死抓着桌角,指甲断了都没知觉。
又输了。
每一次她以为抓住了龙晨的死穴,最后都成了他登天的台阶。
龙晨连看都没看那匾额一眼,转身拿起桌上的暖炉,重新塞回李清歌冰凉的手里。
“拿着,别冻着。”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随后,龙晨转头,视线扫过面无人色的李清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四殿下,这茶太淡,没意思。”
“下次想请本侯喝茶,记得换点红色的。”
“比如……血。”
说完,龙晨拉起李清歌的手,大步流星走出暖阁,只留下满屋子人在御赐匾额的金光下瑟瑟发抖。
风雪中,两人背影渐行渐远。
李清歌低头看着被龙晨握住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涟漪。
“父皇的病……”她低声问,“真是因为疏通地脉?”
“骗鬼的。”
龙晨目视前方,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是你配的那副药,我让柳京去鬼市寻了两钱‘阿芙蓉’。”
李清歌脚步猛地一顿,惊恐地抬头看他,声音都有些发颤:“那是……那是虎狼之药!虽然能让人精神亢奋、病痛暂消,但长期服用……会成瘾,会掏空底子!”
“那是饮鸩止渴!他……他毕竟是我父皇!”
“别这么看着我。”
龙晨帮她紧了紧大氅,眼神深邃得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李清月已经疯了,勋贵们在等机会反扑。皇帝陛下要是现在倒了,大乾立刻就会分崩离析,死的人,会比现在多千倍万倍。”
“我们需要时间,新城需要时间。为了大乾,只能委屈陛下了。”
“哪怕是向阎王爷借命,这口气,他也得给我吊着。”
李清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中闪过痛苦、挣扎,最后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却又无比安心。
为了守护这天下,他真的可以……立地成魔。
而她,终究成了这魔头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