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釜山外围。
海风带着咸腥气息,掠过洛东江口的广袤平原,这里,曾是壬辰倭乱时,小鬼子登陆蹂躏朝鲜的起点,如今,却集结起一支亘古未有的铁血雄师,即将以其为跳板,执行一场跨越时代的“反向征伐”。
十万龙国大军,已然完成在朝鲜全境的彻底清扫与适应性训练。他们并非临时拼凑,而是在横扫半岛、歼灭日军五个精锐师团的实战中,完成了从意志到装备的彻底磨合与蜕变。此刻,大军云集于釜山至蔚山一带的海岸线,背靠三韩故地,直面波涛汹涌的对马海峡。
纪沧海没有选择在封闭的大营内举行誓师,他的阅兵台,就设在海边一处高耸的悬崖之上,身后是猎猎作响的玄黑色龙旗,面前,是十万大军组成的钢铁方阵,更远处,海天一色的朦胧中,隐约可见对马岛的轮廓,而那之外,便是小日子的九州。
目光所及之处,即是战场,这种地理上的迫近感,给予每一名士兵最直观、最强烈的使命感和期盼,跨过这片海,捣毁那座岛!
左翼,是由原武卫右军、北洋新军及部分八旗禁军精锐改编而成的“镇东军”与“靖海军”,约五万余人。他们换装了龙国提供的自动步枪、通用机枪和迫击炮,头戴造型独特的钢盔,身着融合传统与现代元素的墨绿色军服。虽不及右翼同伴那般装备科幻,但其军容严整,士气高昂,眼神中燃烧着洗刷甲午之耻的烈焰。他们是在齐齐哈尔接受了初步现代化洗礼,又作为主力清扫了朝鲜战场上的日寇残余势力,虽说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但毕竟相较于黑龙军和赤龙军,他们算是新军,纪沧海又不是魔鬼,要给他们打小怪升级的环境。
右翼,则是龙国的核心武力——赤龙军与黑龙军,约五万人,构成了这个时代最恐怖的战术打击集群。麒麟主战坦克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其修长的炮管斜指天空,步兵战车集群则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远程火箭炮方阵,发射箱盖已然开启,露出里面令人不寒而栗的深邃炮筒。
纪沧海立于崖边,他身姿挺拔,并未佩戴过多勋章,仅有一枚金色的龙形徽章在胸前闪耀,他不需要任何装饰,他本人,就是这支军队无敌意志的象征。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无垠的钢铁雄师,通过扩音系统,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将士的耳中,甚至压过了风浪与引擎的喧嚣。
“将士们!”
仅仅三个字,十万大军瞬间肃立,天地间只剩下风与海的声音。
“我们脚下,是朝鲜的土地。一百年前,倭寇的铁蹄曾践踏这里,带给这片江山无尽的苦难。几十年前,他们的贪欲更炽,将战火烧过鸭绿江,烧向我们的家园!”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利:“甲午之耻,马关之辱,旅顺屠城……这一笔笔血债,你们,可曾忘记?”
“不曾忘记!不曾忘记!!”十万人的怒吼汇聚成雷霆,在海峡上空炸响,声浪仿佛要压过波涛。
“很好!”纪沧海重重一拳砸在阅兵台的栏杆上,“血债,必须血偿!原谅他们是圣母的事,而我们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圣母!”
粗犷而充满力量的话语,引得将士们发出会心的低吼,战意如烈火般燃烧。
“看看你们的左边,这些新军是你们的同袍,对外作战他们一样可以挺身而出!看看你们的右边,是我龙国手中最利的剑,最准的枪,注定要斩断一切腐朽与邪恶!看看你们的身前,是这片见证过屈辱的海峡!而看看海峡对岸——”他猛地抬手,直指东方,“那就是倭寇的老巢!是他们罪恶的源泉!”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统帅手指的方向,投向那片朦胧的陆地。仇恨、渴望、战意,在每一双眼中交织。
“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执行最终的审判!我们要用他们能够理解的唯一语言——铁与火,告诉他们一个真理!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寇可往,我亦可往!”
“寇可往!我亦可往!!”震天的口号再次响起。
“今日,我,纪沧海,以龙国三军统帅之名,在此正式宣告:向日本帝国,宣战!”
“战!战!战!!”
十万把刺刀瞬间出鞘,雪亮的刀锋映照着初升的朝阳,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金属森林。坦克的引擎同时轰鸣,直升机再次拔高高度,火箭炮的发射管微微调整角度。
整个大军,如同一头被彻底唤醒的洪荒巨兽,向着东方的猎物,发出了毁灭前的最后咆哮。
纪沧海俯瞰着他的军队,他的利剑,誓师已毕,剑指东瀛,接下来,将是钢铁与火焰的洗礼。
时间退回到6月的东京,永田町的陆军省和大本营地下作战室内,虽然通风系统全力运转,但依旧驱不散那混合着高级烟草、汗液以及陈旧纸张的沉闷空气。巨大的东亚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代表帝国荒军的红色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朝鲜半岛,显得“胜券在握”。
大本营御前会议正在举行,气氛与其说是凝重,不如说是一种带着焦躁的自信。首相兼陆军大臣桂太郎端坐上首,眉头微蹙,自从和龙国谈判破裂,他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赤龙军的火力覆盖,尖端技术让他心寒,自己放下一切试图挽回和龙国的关系,怎奈何入侵在先,对方死揪着不放。
“本来应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现在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桂太郎有些怨念的看着小村寿太郎,要不是这家伙提出北进,或许局面不会糜烂至此。
“诸君,”桂太郎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打破了一片因等待而略显沉闷的气氛,“朝鲜方面的战事,究竟进展如何?龙国……龙国的入侵到底能不能抗住?”
参谋总长奥保巩元帅清了清嗓子,“首相阁下不必过虑,海参崴是龙国预设战场,火力可以覆盖打击,但是朝鲜不同,我们建设了大量的防御工事,防守诸元齐备,各种新式的武器也都投放到阵地上。龙国胆敢来,在我天下无敌的荒军面前,尤其是第二仙台、第八弘前、第十姬路等精锐师团的雷霆一击下,必然土崩瓦解。此刻,想必我军已在围剿入侵的龙国军队了,我们也预设了可以火力覆盖的炮团阵地。”
他身旁的作战部长田中义一少将立即附和:“元帅阁下所言极是,虽然青岛和海参崴我们轻敌冒进损失了些许部队,但龙国的依仗无非是那几件新式武器,绝无可能撼动我深受武士道精神熏陶的将士。目前通讯不畅,定是朝鲜多山地形及这恶劣天气所致。或许,前线将士正在乘胜追击,无暇详细汇报罢了。”
这种屡败屡战,盲目自信的轻敌情绪,和阿三何其相似,只是时代不同了,这个时代吹牛皮是要付出代价的。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自信的坚冰,开始被第一道裂痕击穿。
六月二十三日午后,一份来自第12久留米师团的紧急电报,以最高优先级被送进了作战室。电文断续而模糊:“……遭遇……空中猛烈打击……非气球……速度极快……火力精准……伤亡惨重……请求战术指导……”
“空中打击?”奥保巩元帅捻着胡须,满脸不信,“是飞艇吗?俄国人还是美国人在背后搞鬼?”
“或许是某种新型热气球,搭载了爆炸物。”田中义一试图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广岛师团未免大惊小怪。”
但紧接着,来自第13师团仙台的电报,带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敌军地面部队装备重型战车……我速射炮直击无效……阵地被突破……正在浴血奋战……”
“战车?直击无效?”一位资深参谋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怀疑与斥责,成了他们应对未知恐惧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盾牌。他们宁愿相信是麾下的武士们集体懦弱撒谎,也无法接受存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军事力量,毕竟海参崴虽然惨败,但是逃回来的人反复复盘后,只是得出赤龙军火炮精准,数量大的结论,还在接受范围内。
窗外的天空,愈发阴沉。气象官送来了报告:一个名为“涌井”的强台风,正在琉球群岛附近海面形成,预计将于一至两日内影响九州南部及朝鲜海峡。
坏天气,与坏消息,似乎约好了一起到来。
六月二十四日,台风“涌井”如期而至,以狂暴的姿态开始席卷小日子南部。
在东京,虽然距离风暴中心较远,但疾风骤雨已然笼罩全城。狂风呼啸着掠过建筑物,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密集的雨点如同子弹般砸在窗户上,让作战室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真正的灾难,发生在通讯线上。
随着台风威力显现,连接朝鲜与本土的有线电报线路开始大面积中断。那些依靠电报中转站接力传递的、本就支离破碎的前线报告,现在连这最后的传递途径也变得时断时续,甚至完全沉默。
“与第二师团的直接联络……中断!”
“第八师团最后一份电报是六个小时前……”
“釜山指挥部信号微弱,无法完整接收!”
通讯参谋们声嘶力竭地报告着,脸上开始失去血色。大本营的将军们,第一次感觉自己成了瞎子、聋子。他们面对着地图上那片被台风和战争迷雾双重笼罩的朝鲜半岛,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海军!联合舰队不能前出侦察吗?”桂太郎首相几乎是吼着问海军大臣斋藤实。
斋藤实面色凝重地摇头:“首相!如此海况,浪高超过十米!任何舰艇出港都无异于自杀!联合舰队必须停留在濑户内海避风!我们……我们暂时失去了对朝鲜海峡的掌控!”
六月二十五日,夜晚。台风的影响达到顶峰,东京笼罩在倾盆大雨和呼啸狂风中。大本营地下室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几乎凝固的绝望。
就是在这样一个风雨最狂乱的夜晚,几封如同临终绝笔般的电报,凭借其强大的发射功率或是偶然出现的电离层反射,顽强地、断断续续地穿透了狂暴的天气,抵达了东京。
第一封,来自第伍师团某个联队级的残部,电文充斥着绝望的呓语:“……久留米……瓦碎……敌人……来自地狱……天罚……”
第二封,来自第陆师团司令部,似乎是一位参谋在最后时刻保持了一丝清醒发出的相对完整的报文:“……我部于汉城以南最后防线遭毁灭性打击……敌军装备与技术,超越我等认知……全员……瓦碎……帝国危矣……天荒陛下……板载……”
电文末尾那声“板载”,在此刻听来,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讽刺。
作战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风雨的咆哮和电报机偶尔发出的、如同垂死病人心跳般的滴答声。
然后,是最致命的一击。
一份经过多个中转站、信号微弱扭曲到极致的电报,被经验最丰富的译电员耗时一个多小时才勉强破译出来。当译电员颤抖着将译稿交给田中义一少将时,这位以强硬着称的将军,只看了一眼,便眼前一黑,踉跄着倒退几步,若非副官扶住,几乎栽倒在地。
奥保巩元帅一把抢过电文,借着摇晃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句:
“大本营……确认……第二仙台师团、第八弘前师团、第十姬路师团、第12久留米师团、第13仙台师团……主力……已遭歼灭……全员瓦碎……朝鲜战局……崩溃……敌军……围困汉城……”
“噗通!”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派参谋直接晕倒在地,无人顾得上去搀扶。
“五个师团……五个常设师团……”桂太郎首相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他扶着桌沿的手剧烈颤抖,指甲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帝国陆军三分之一的精华……日俄战争的骄傲……就这么……没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那撕裂天地的风暴,仿佛能从黑暗中看到那支吞噬了帝国精锐的恐怖军团。一股比台风“涌井”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帝国赖以生存的军事支柱,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崩塌了。而比自然风暴更加凶猛的钢铁风暴,正隔着那片波涛汹涌的海峡,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即将陷入混乱与恐慌的列岛。
六月二十六日,黎明。
台风“涌井”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东京的天空依旧阴沉,滴落着断断续续的雨珠,仿佛在为这个帝国默哀。
《东京朝日新闻》、《每日新闻》等各大报社的编辑部内,却经历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混乱夜晚。来自官方情报局和陆军省审查课的指令前后矛盾,先是严令禁止发布任何关于朝鲜战况的不利消息,随后又在凌晨时分,紧急要求撤换已经排版好的、充满虚妄捷报的号外。
编辑们看着手中那份墨迹未干、措辞含糊的新稿样,上面只剩下“朝鲜战事遭遇一时挫折”、“荒军将士浴血奋战”、“国民当更加团结”等苍白无力字眼,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经验告诉他们,前线绝不仅仅是“挫折”那么简单。
最终,当天清晨出现在报童手中的号外,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混合物:头版是鼓舞士气的“一亿瓦碎、保卫神州”社论,中缝却夹杂着股市暴跌、银行限兑以及物资调配的紧急公告。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海啸般的猜疑与恐慌。
消息首先在嗅觉最灵敏的金融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