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湾宾馆的临时会议室内，昔日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内阁成员们，如今只能将就地挤在这间狭小、装修朴素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混合着陈旧地毯的霉味、高级烟草残留的焦油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源于权力被彻底剥夺的绝望与恐惧。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照在一张张或铁青、或惨白、或强作镇定的脸上。
（因近期卡审核改烦了，小明同学直接用罗鹰替代了，反正也是罗鹰扮演的。）
罗鹰端坐在唯一一张稍显宽大的主位上，身姿刻意保持着一种略带疲惫的威仪。
与以往不同，下方每一位大臣的身后，都如同影子般伫立着一名身穿黑色龙国制式服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秘书”。
罗鹰努力维持着平静，眼神缓缓从下方每一位大臣的脸上扫过，观察着他们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虽然他在公开发布会上的“转向”宣言让这些老臣内心极度不满，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暂时的苟且偷生成了唯一的选择。
因此，内阁成员们并未表现出公开的激烈反抗，只是对罗鹰身后以及自己身后这些如同附骨之疽的“小黑龙军秘书”，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抵触与不安。
会议开始，照例是罗鹰用那口经过智能语音记忆合成的小明京都腔，语调平稳地宣读由龙国方面审定的《关于帝国未来发展方向及与龙国深化协作的若干指导意见》。
文件内容充斥着“和平发展”、“融入黑龙军主导的新秩序”、“发挥民族特长，为共同开疆拓土贡献力量”等冠冕堂皇的辞藻。
但在座的衮衮诸公，哪个不是在政坛的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清晰地嗅到了这份文件背后，那名为“彻底归附”的冰冷实质，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切割他们早已破碎的尊严。
“……故此，”罗鹰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诸卿当摒弃前嫌，顺应时势，与龙国派遣的秘书官精诚合作，由其协助梳理政务，熟悉新规，以期帝国政务能平稳过渡，不负国民所托。”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那些“秘书”们手中特制笔尖与加厚纸张摩擦发出的、微弱而持续的“沙沙”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毒蛇爬过落叶，啃噬着每个人的神经。
终于，一位头发花白、以耿直倔强着称的原陆军大臣忍不住了。他猛地抬起头，花白的胡子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视线本能地想越过前方的罗鹰，怒目圆睁地瞪向那些黑衣秘书，但最终还是强压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将目光死死聚焦在罗鹰身上，声音因极力的压抑而显得嘶哑颤抖：
“陛下！臣……臣等并非不愿为国效力，纵使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只是……如此安排，置帝国数百年之尊严于何地？置我等数十年秉持之操守于何地？这些……这些人，”他终究没敢用手指，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剐了一下身后那尊“黑煞神”，“形同监视！如影随形！这让我等如何能安心处理国政？与囚徒何异？！”
他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积压的不满、屈辱和愤怒。虽然没有附和之声，但那一道道低垂目光中闪烁的火焰，却昭示着同样的心绪。
罗鹰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回应，语气平缓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龙国乃上邦，实力深不可测，派遣贤才协助我等，是为避免我等因不谙新制而犯下不可挽回之过错，此乃上邦之善意，亦是保全我等之举措。帝国之尊严，在于存续，在于未来能在这新秩序下为国民谋得一线生机与福祉，而非拘泥于过往之虚礼。爱卿，”他微微停顿，加重了语气，“时代，已经变了。”
他的语气很平缓，却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陆军大将的头上。那句“时代变了”，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令人绝望的现实压力，尤其是罗鹰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老将军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低下头，嘴唇嗫嚅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此情此景只有三国杀里的那句台词才能形容到位——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另一位负责财政的原内阁大臣，眼见陆军大将受挫，更加小心翼翼地措辞，试图从实务角度寻找突破口：“陛下，臣绝非质疑上邦之善意，亦知合作之必要。只是……诸多经济数据、财政密要，乃至与海外残存资产之联系，皆涉及帝国未来复苏之根本，若……若尽数由外人记录在案，恐……恐有不妥，亦恐泄露机密，于帝国长远不利啊……”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位面容稚嫩却眼神冰冷的年轻秘书便抬起头，用毫无感情色彩的、流利至极的标准日语清晰地说道：“大臣阁下请放心，根据《龙国与藩属国关于信息安全与协作之备忘录》第三条第二款之规定，所有涉及a级及以上机密之信息，包括但不限于特定财政数据、秘密账户、未公开之外交渠道等，我等无权过问，亦不会记录。我等之职责，仅限于记录与日常行政管理、政务流程优化、以及确保上邦政令畅通相关之非涉密信息。您的担忧，在法律层面是不必要的。”
秘书的回答滴水不漏，直接引用了那份他们被迫签署的、条款苛刻至极的文件，精准的法条引用和冷漠的语气，噎得财政大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已经被替换的内阁总理大臣——“阿勇”适时地开口，用一种看似公允、实则定调的语气打圆场道：“诸位，陛下所言，实乃金玉良言，语重心长。值此帝国存亡续绝之秋，我等更当以国事为重，以千万国民之福祉为先。与龙国秘书官之协作，亦是吾辈学习上邦先进治理经验、革除旧弊之良机。还望诸位暂且摒弃成见，以开阔之胸襟，积极配合，方为正道。”
“桂太郎”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不明白这位曾经最为激进的军国代表人物，恐怕早已被龙国收买或者说服了。他的话，非但不能安抚众人，反而更添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寒意。
会议在一种极其诡异和高度紧张的气氛中艰难地进行着。
每当有大臣发言，无论内容是抱怨、是建议，还是纯粹的习惯性官腔，他们身后的秘书都会立刻垂下目光，手中的笔迅速在笔记本上滑动，记录下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的起伏。
一位大臣习惯性地在陷入思考时，用食指和中指有特定节奏地轻轻敲击光滑的桌面，他身后的秘书眼神微动，笔尖在纸上某个预设的符号区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标记。
另一位大臣在情绪激动或试图强调观点时，总喜欢引用某句特定的、生僻的汉诗，他的秘书也默默在行为习惯栏里，记下了这个独特的语言特征。
甚至是谁在与同僚交换眼神时带着询问，谁在听到不同意见时下意识地微微摇头，谁在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摩擦拇指和食指……这些细微到连他们自己都未曾留意的小动作，都被身后那双双冰冷而专注的眼睛，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一般，无情地捕捉、记录、归档。
压抑，无比的压抑。
这些曾经在帝国政坛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解剖台上，每一个细微的习惯、每一次情绪的波动，都被无情地记录、分析。
他们守着这些龙国派来的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甚至连一个表达不满的眼神都要小心翼翼，虽然不知道他们记录的是什么，但是每个人都预感到，当那个笔记本记满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会议最终在罗鹰宣布散会中结束，大臣们几乎是逃离般地起身，向罗鹰行礼后，低着头，匆匆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那些黑衣秘书们也整齐地起身，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安静地跟随着各自“服务”的对象，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罗鹰，以及他身后那位一直如同雕塑般站立的首席秘书，朱云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