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息着,改变了策略。她不再试图站起,而是伏在齐胸深的热水中,用双臂,艰难地、一点点地,朝着水潭中央、那暗金色光泽闪烁的方向,划水、挪动过去。
每划动一下,全身的伤口,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滚烫的泉水,不断刺激着那些外翻的皮肉,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痛苦。但她咬着牙,死死地忍着,只是盯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暗金色的光芒,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
距离,在痛苦和坚持中,缓慢地缩短。
终于,她划到了那片暗金色光泽区域的边缘。这里的水温,明显比周围高出许多,几乎到了烫人的程度。蒸腾的白色蒸汽,浓郁得如同实质,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水底,那暗金色的光芒,更加清晰、明亮了,甚至,能隐隐看到,那光芒似乎是从水底、一片面积不大的、平坦的、暗红色的岩石平台的缝隙中,透射出来的。
那岩石平台,似乎并非天然的水底岩石,它的表面,异常的光滑、平整,甚至,隐隐有着人工打磨过的痕迹。在平台的中心位置,有一道狭长的、约莫手指粗细的裂缝。那暗金色的、流光溢彩的光芒,正是从这道裂缝中,源源不断地透射出来,将周围的泉水,都染上了一层瑰丽而神秘的金色光晕。
平台?人工痕迹?裂缝中透出的金光?
安陵容的心,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强忍着那几乎要将人蒸熟的高温和窒息般的蒸汽,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了更多滚烫的蒸汽),然后,猛地将头,扎进了滚烫的泉水中,睁大眼睛,朝着水底那暗红色平台的裂缝,仔细地看去。
泉水滚烫,刺激得她眼睛剧痛,泪水(或许是泉水)瞬间涌出。视线,一片模糊。但她死死地忍着,努力地聚焦。
透过荡漾的、金色的水波,透过那狭长的裂缝,她隐约看到,在那平台之下,似乎并非实心的岩石,而是中空的!里面,似乎……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暗金色、内部仿佛有熔岩般的金红色光晕在缓缓流淌、涌动的、奇异的……玉石?!
那玉石的形状,并不规则,但边缘圆润,仿佛经过流水(或许是地热)千万年的冲刷。它静静地躺在平台下的空洞中,不断地散发着那温暖、柔和、却又蕴含着磅礴地热能量的暗金色光芒。光芒透过泉水和裂缝,将这片水域,映照得如同梦境。
是它!一定是它!千年温玉!或者说,是蕴含着至阳地火精华的赤阳石髓!
古纸上记载的、能够克制、化解“寒魄”之毒的、至阳之物!
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冲垮了安陵容心中所有的痛苦、恐惧和绝望!泪水(这一次,是真的泪水),混合着滚烫的泉水,疯狂地涌出!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尖叫出来!
但理智,在最后一刻,强行拉住了她。这温玉(或赤阳石髓)嵌在水底平台之下,有岩石阻隔,如何取出?而且,这平台坚硬异常,水温极高,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长时间潜入水底,更别说撬开岩石了。
必须想办法!
她猛地从水中抬起头,大口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尽管滚烫污浊、却无比珍贵的空气。大脑,在狂喜和危机的双重刺激下,飞速地运转。
目光,再次扫视四周。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水潭边缘、靠近岩壁的水下。那里,似乎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块形状不规则、边缘异常锋利的、暗红色的碎石。那些碎石,似乎是从岩壁上崩落下来的,材质与那水底平台的岩石,颇为相似。
碎石!锋利的碎石!或许……可以当做工具?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不再犹豫。挣扎着,挪到水潭边缘,伸手,从水底,捞起了一块最大、边缘最锋利的暗红色碎石。碎石入手沉重,边缘果然如同刀刃般锋利,甚至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然后,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碎石,猛地转身,重新扎进了滚烫的泉水中,朝着水潭中央、那暗金色光芒闪烁的平台裂缝,奋力地游了过去!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用这锋利的碎石,撬开那平台边缘的裂缝,或者,在裂缝旁边,凿出一个更大的缺口,将里面的温玉(赤阳石髓)取出来!
水温,滚烫得几乎要将人煮熟。水压,也让受伤的身体,倍感吃力。手中的碎石,在水下挥舞,阻力巨大。每一次用力凿击那坚硬的平台岩石,都震得她虎口崩裂、手臂发麻,带来的反震力,更是牵扯得她全身伤口剧痛不已。
“咚!咚!咚!”
沉闷的、徒劳的凿击声,在水下显得微弱而无力。那平台的岩石,出乎意料的坚硬。锋利的碎石,只能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真正地凿开。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
体力,在飞速地流逝。滚烫的泉水,不断带走她身体的热量和水分,也加重了她伤口的灼痛。窒息感,如同冰冷的大手,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眼前,开始阵阵发黑,耳中,是血液奔流的轰鸣。
不行了……快撑不住了……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地漫上心头。
然而,就在她即将放弃,准备浮上水面换气的最后一刻——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那平台裂缝的边缘。那里,似乎因为常年受到高温泉水的侵蚀和地热的冲击,岩石的质地,与平台主体略有不同,显得更加、酥松一些?而且,裂缝的走向,似乎并非完全天然,在靠近岩壁的一端,裂缝稍稍扩大了一些,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三角形的缺口。
或许……可以从那里下手?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她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和全身的剧痛,调整了角度,将手中锋利的碎石尖端,对准了那个微小的三角形缺口,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撬了下去!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死死地抠住了平台边缘一处凸起,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增加撬动的力道!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崩裂的细微声响,在水下响起!那三角形缺口处的岩石,在这倾尽全力的一撬之下,竟然、真的、松动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以那缺口为中心,迅速地蔓延**开来!
有戏!
安陵容心中狂喜!她不敢怠慢,立刻再次用力,将碎石尖端,沿着那蔓延的裂纹,狠狠地、再次、撬了进去!同时,手脚并用,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那碎石撬棒之上!
“咔嚓!哗啦——!”
这一次,更大的、岩石崩裂的声响传来!那三角形缺口周围,巴掌大小的一块酥松岩石,竟然被她、硬生生地、撬了下来!露出了下面,一个更大一些的、黑黢黢的、空洞!
而随着这块岩石的脱落,那平台之下、空洞中镶嵌着的、那块巴掌大小的、暗金色的、温润的、内部有金红色光晕流淌的奇异玉石,完整地、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她的眼前!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那温暖、柔和、却又磅礴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实质般,瞬间充满了她的视野,也照亮了周围浑浊的泉水!
就是它!千年温玉!赤阳石髓!
安陵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再也顾不得其他,颤抖着、激动地伸出那只血肉模糊、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朝着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玉石,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