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口?!是通往山外的出口?!
这个发现,如同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安陵容濒临枯竭的躯体!她精神猛地一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加快了脚步,朝着那气流和声响传来的方向,踉跄地、却异常急切地,冲了过去!
矿道,在这里,似乎到了尽头。前方,是一面湿漉漉的、布满了藤蔓(或许是某种喜阴的爬藤植物)和厚厚苔藓的、岩壁。但那气流和极其微弱的天光(或许是月光?星光?),正是从这面岩壁的上方、一个被藤蔓和苔藓密密覆盖着的、狭窄的、不规则的、裂缝中,渗透进来的!
出口!真的是出口!
安陵容的心,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激动地、颤抖地,伸出手,扒开那些湿滑的、冰冷的藤蔓和苔藓。
裂缝,并不大,仅容一人勉强钻出。但足够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背上、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比在矿道中时、稍稍平稳了一丝丝的夏刈。然后,她咬了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调整了一下背负的姿势,将夏刈更紧地、固定在自己背上。
接着,她低下头,弯下腰,攥紧了拳,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死死地抓住岩壁裂缝边缘湿滑的岩石和藤蔓,用同样伤痕累累的膝盖和脚,蹬住岩壁下方的凸起,开始了最后的、向上的、攀爬!
向上。一寸。一寸。
藤蔓很滑,岩石很湿。背上的重量,几乎要将她拖回黑暗的深渊。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抗议。眼前,是一片旋转的、黑暗的光晕。
但她死死地咬着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出去!出去!
终于——
当她的头,艰难地、钻出了那个狭窄的、被藤蔓覆盖的岩壁裂缝时——
冰冷的、清新的、带着草木气息和淡淡夜露湿气的、山间的夜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肺叶中积郁了不知多久的、矿道的沉闷、霉味和硫磺气息!眼前,不再是无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一片、朦胧的、深蓝色的、点缀着几颗、微弱的、冰冷的星子的、夜空!夜空之下,是影影绰绰的、连绵起伏的、黑色的山峦剪影,和随风摇曳的、沙沙作响的、无边无际的、树林的轮廓!
出来了!终于,从那地狱般的、山腹深处的、黑暗的、绝地之中,爬出来了!
自由的、冰冷的、却无比珍贵的空气!广阔的、深邃的、却让人心安的夜空!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虚脱,瞬间淹没了安陵容!她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夏刈,一起、重重地、摔在了裂缝出口外、一片长满了湿冷的、深绿色苔藓和低矮灌木的、山坡上。
“呼……呼……”她瘫倒在冰冷的、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地、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眼泪,再次、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泥污和汗水,肆意地流淌。
她活下来了。她带着夏刈,活着,从那绝地之中,逃出来了!
但,狂喜,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冰冷的夜风,瞬间就吹透了她那身单薄、破烂、湿透的衣裙,带来刺骨的寒意,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背上的夏刈,身体同样冰冷,呼吸虽然平稳了一些,但依旧微弱。而怀中那赤阳玉髓传来的温润暖意,在这广阔的、寒冷的山野之中,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危险,并未解除。他们只是暂时、逃离了那地下的绝地。但追兵呢?韩青的警告,绝非虚言。那些“鬼见愁”、“地头蛇”、“粘杆处”的人,随时可能出现在这片山林之中。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两个重伤员,一个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女人——根本、无力、应对任何危险。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隐蔽的地方,让夏刈休息,处理伤口,也让她自己,恢复一丝体力。
她挣扎着,再次、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目光,急切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钟山(紫金山)某处、人迹罕至的、偏僻的后山山坡。脚下,是陡峭的、长满了湿滑苔藓和低矮灌木的斜坡。远处,是连绵的、黑暗的山林。更远处,隐约能听到长江那永恒的、低沉的呜咽声,但距离,似乎并不近。
往哪里走?
下山,可能会遇到村庄、行人,但也更容易暴露。上山,可能更加荒僻、难行,但或许更安全**?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怀中、那隐隐透着温润暖意的赤阳玉髓上。韩青说“不可久用”,但夏刈的伤势,显然还需要这玉髓的至阳之气来继续温养、拔毒。或许……应该先找一个地方,让夏刈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
“嗖——!”
一声极其、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夜风和树叶的沙沙声完全掩盖的、破空锐响,骤然、从她左侧、下方的、黑暗的山林之中,激射而来!
是弩箭!喂了剧毒、在夜色中闪着幽蓝寒光的弩箭!目标,直指她的咽喉!
追兵!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近!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杀机,瞬间攫住了安陵容的心脏!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猛地、向右侧、扑倒!
“嗤!”
弩箭,擦着她的脖颈,带起一溜冰冷的血线,深深地、钉入了她身后、一棵粗大的树干之中,箭尾兀自、剧烈地颤动不休,发出“嗡嗡”的、令人心悸的声响!
“在那边!”
“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
几声、压抑的、充满了杀意和兴奋的、低喝声,从下方黑暗的山林中,骤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数道、迅捷的、踩着落叶和枯枝的、快速逼近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逃!立刻逃!
安陵容的大脑,在生死的刺激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甚至顾不上去查看脖颈的伤口,也顾不上去感受那火辣辣的疼痛。她用尽、最后的、爆发般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背着夏刈,朝着与弩箭射来方向相反的、山坡的更高处、更加茂密、黑暗的山林深处,不顾一切地、疯狂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新的、更加血腥、更加残酷的逃亡,在这冰冷的、黑暗的、钟山的深夜山林之中,再次、仓皇地、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