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层面的引导,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之上,用发丝走钢丝。每一步都伴随着被冰寒彻底冻结、或被狂暴力量撕碎的致命危险。楚乔的全部心神,都已与宇文玥体内那混乱的冰寒风暴纠缠在一起,外界的一切——呼啸的风雪,冰冷的冰台,甚至自身的伤痛和虚弱——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宇文玥意识深处那点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冰蓝“光点”,以及在他体内左冲右突、试图将她这“外来者”彻底驱逐、冻结的、庞大的冰冷能量。
按照那模糊法门和冰蓝光点的指引,她笨拙地、却异常执着地,尝试着“安抚”、“归拢”那些最狂暴的能量节点。每一次成功的引导,都伴随着意识被冰刃切割般的剧痛,但也伴随着那冰蓝光点传来的一丝微弱的、带着奇异“暖意”(相对于那无边的冰冷而言)的回应,仿佛在肯定,在支持。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超越五感的“视野”,在她意识中展开。她“看到”宇文玥体内,经脉如同被冻结、布满裂痕的河床,而那狂暴的冰寒之力,就像是决堤的、带着冰凌的洪流,在这些河床中疯狂肆虐。“古寒印”所在的位置,如同一个不断释放出寒冷、也试图吸收、控制这些洪流的、深蓝色的、布满细微裂纹的“漩涡”核心。
她的任务,就是引导那些最狂暴的“支流”,避开濒临破碎的经脉,缓缓汇入那个“漩涡”核心,让它重新变得“稳定”,哪怕只是暂时的稳定。
这过程缓慢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楚乔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快要被这无边的冰冷和痛苦彻底磨灭、同化时,她“看到”,那“漩涡”核心的旋转,似乎……真的缓慢了下来?裂纹虽然没有愈合,但不再扩大。而那些狂暴的冰寒洪流,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开始朝着核心,缓慢地、有序地“回流”。
宇文玥体内那濒临崩溃的生机,随着这“回流”,也如同被冰封的种子,在严寒中停止了腐朽,甚至……在冰层之下,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了。
有效!真的有效!
巨大的喜悦,混合着更深的疲惫,冲击着楚乔的意识。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稳定”,远未解决根本问题。宇文玥的伤势太重,那“古寒印”的秘密和隐患也远未弄清。但现在,至少把他从立刻死亡的悬崖边,又拽回了一步。
就在这时,那一直与她的意识隐隐共鸣、作为“灯塔”和“指引”的冰蓝光点,忽然,微微闪烁了一下,传递过来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加急切的意念:
“……外……面……风雪……掩埋……”
外面?风雪掩埋?
楚乔的意识猛地从那种深层的、内视的状态中被“拽”了回来!感官瞬间回归——刺骨的寒冷,呼啸的狂风,还有……身下冰台传来的、不正常的、细微的震动和……嘎吱声?
不好!她只顾着引导内息,稳定宇文玥的伤势,却忘了他们身处这绝壁之上的狭窄冰台!持续的风雪,很可能正在堆积,掩埋他们,甚至可能引发新的冰层松动或崩塌!而且,这冰台本身,是否稳固?
这个念头,如同冷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也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魂晶散发出的、依旧柔和却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黯淡白光。白光之外,是无边无际、疯狂肆虐的、鹅毛般的暴雪!能见度不足三尺!她和宇文玥,几乎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掩埋了大半!只有胸口以上,还露在外面。而身下的冰台,正在发出更加清晰的、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似乎随时可能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或者被狂风吹裂!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更稳固、能避风的地方!否则,不被冻死,也会被雪活埋,或者随冰台一起坠入深渊!
楚乔挣扎着,试图从积雪中坐起来。但身体僵硬冰冷得如同冰雕,稍稍一动,便是刺骨的疼痛和虚脱感。她低头看向宇文玥。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虽然不再像刚才那样灰败死寂,恢复了一丝极淡的玉石般的苍白,但双眼紧闭,呼吸微弱,显然还远未脱离危险。那只被她包扎过的右手,露在积雪外,布条上凝结着暗红的冰晶。
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楚乔咬紧牙关,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拼命地用手扒开覆盖在身上的积雪。冰冷刺骨的雪沫灌进袖口,冻得手指几乎失去知觉,但她不管不顾。扒开积雪,她再次检查了一下绑着宇文玥的布带(虽然已经松动),然后,尝试着,再次将他背起来。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她的体力在意识引导中几乎耗尽,宇文玥虽然生机暂稳,但身体依旧冰冷沉重。狂风卷着雪片,如同无形的墙壁,阻挡着她的每一次起身。冰台湿滑,积雪深厚,她试了几次,都险些摔倒。
“呃……”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梦呓般的呻吟,从背上的宇文玥口中逸出。
楚乔身体一僵,猛地停下动作。“宇文玥?”
没有回应。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
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楚乔深吸一口气,不再尝试站起,而是改为匍匐。她将宇文玥紧紧绑在背上,然后,趴在冰冷的、积雪覆盖的冰台上,用双手和膝盖,一点一点地,朝着魂晶光芒勉强照出的、冰台更深处、似乎背风一些的方向,艰难地爬去。
每爬一步,都耗尽全身力气。狂风卷着雪片,如同鞭子抽打在脸上、身上。视线完全被风雪模糊,只能凭着感觉和魂晶那点微弱的光芒,判断方向。冰台狭窄,她不敢爬得太靠边,生怕一不小心就滚落悬崖。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再次力竭,意识也开始因寒冷和缺氧而模糊时,魂晶的光芒,似乎照到了冰台尽头,一处向内凹陷的、被巨大冰棱和积雪遮掩的、黑黢黢的阴影。
是冰窟?还是岩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