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吏指节敲打着周茂送来的密信,阴鸷的目光在“余粮甚巨”、“海外奇种”、“看守严密”等字眼上反复流连,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陈默此人,倒是比他预想的更能折腾。他略一沉吟,提笔在信纸空白处批下几字:“暂勿轻动,详查其粮款流向及工坊虚实。” 便将信纸折好塞入袖中。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需要更确切的把柄。
皇庄内,陈默对悄然迫近的危机似无所觉,或者说,并未过分萦怀。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将手中有限的资源转化为持续发展的资本上。丰收的余粮换回了数百两现银,这第一笔像样的流动资金,必须用在刀刃上。
他将赵老根、李铁头以及庄内几位原本只是偶尔打些零碎家具、修补农具的木匠、铁匠召集到刚刚修缮完毕、充作议事堂的正屋。屋里摊开着几张陈默绘制的草图——不是农具,而是工坊区的布局规划,以及几种常见木器、铁器的分解图样,上面标注着清晰的尺寸和部件名称。
“诸位,皇庄不能光靠土里刨食。”陈默开门见山,手指点在图样上,“我们要建自己的木工坊、铁匠坊。但我们的坊子,不和外面的单打独斗一个样。我们要做的,是‘标准化’和‘分工协作’。”
他拿起一个画着曲辕犁的图样:“比如这犁,以往一个老师傅从头做到尾,费时费力,好坏全凭手艺。现在,我们把它拆开。张三专做犁辕,李四专打犁铧,王五负责组装。每个人只专注于一道工序,容易精通,速度也快。”他又指向标注的尺寸,“而且,所有同类的犁辕,必须严格按照这个尺寸做,误差不能超过一根头发丝。这样,任何一个张三做的犁辕,都能和任何一个李四打的犁铧严丝合缝地装起来,坏了也只需换坏掉的那个部件,不用整具废弃。”
匠人们面面相觑,这种干法闻所未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木匠迟疑道:“陈管事,这……祖宗传下的手艺,都是一件件做完整的,拆开来,还能叫手艺吗?再说,尺寸卡那么死,怕是……”
“这不是丢了手艺,是让手艺变得更有效率,做出更多、更好的东西。”陈默语气坚定,“初始或许不易,但一旦熟练,一人一日产的部件,怕是比过去三五日做整件还多。至于尺寸,”他让李铁头抬过来几个刚做好的木制卡规和标准量尺,“以后,这就是庄里工坊的规矩。合乎规矩的,是良品,多发工钱。不合规矩的,是次品,返工重做,不计工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之陈默在庄内已建立的威信,匠人们尽管心存疑虑,还是决定一试。陈默当即根据各人特长进行了分工,木匠分为下料、刨削、榫卯、组装四组,铁匠分为锻打、淬火、打磨三组。又将庄内因水利、分田而闲置的部分劳力组织起来,进行伐木、烧炭、运料等前期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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