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套立足现实的务实方案,得到了太子府的迅速批复和全力支持。工部虞衡清吏司的工匠们不敢怠慢,昼夜赶工,依图打造的特制加厚犁铧被快马加鞭送至江北。太子府行文地方,以工代赈的命令也正式下达。沉寂已久、仿佛被遗忘的江北乡村,终于开始焕发出一丝久违的、微弱的活力,如同枯木逢春,冒出了一点嫩芽。
然而,过程的推进远非一帆风顺,充满了各种琐碎而具体的阻力,像田埂上的杂草,除了一茬,又冒一茬。
一些老农固执地蹲在田头,吧嗒着早已没有烟丝的旱烟袋,摇着花白的脑袋,满脸的不信任:“挖沟?有那力气,不如多刨两下地,多种几棵苗!这玩意儿能当饭吃?往年也不是没挖过,该旱还是旱,该涝还是涝!净整这些没用的!”
个别胥吏在分发那为数不多的、关乎性命的工具和每日口粮时,眼神闪烁,习惯性地想在秤头上做点手脚,或者将好铁工具偷偷扣下,换上些破旧不堪的,从中克扣些微薄的利。
更多的人,则对着那些冒着轻微热气、看起来乱七八糟、与他们认知中“肥料”相去甚远的绿肥坑,将信将疑,私下议论纷纷:“这烂草叶子沤出来的黑水,能比得上大粪?别白费了力气,到时候啥用没有,还惹一身骚!”
陈默不再像在江宁那样,事事亲力亲为,手把手去教。他将更多精力放在总体督导、解决关键难题和破除阻力上。他让李铁头带着几名表现突出、脑子灵活的推广员,分片包干,驻点在各个村子,负责具体的技术指导和进度督促,自己也随时指点。他自己则带着两名吏员,骑着马,不顾腿疾,不停在各村之间巡视,像个救火队员。哪里遇到了难以化解的阻力,或是出现了新的问题,他便出现在哪里,用不同的方法解决问题。
在怀疑挖沟的老农面前,他挽起袖子,拿起冰冷的铁锹,亲自跳下那刚刚开挖、还带着湿气的沟渠,一边用力挖掘,一边喘着气解释:“老人家,您看,这沟挖深了,疏通了啊,就像给人通了血脉。明年夏天再下大雨,您地里的积水就能快些排走,禾苗的根就不容易长时间泡在水里烂掉!根好了,苗才能壮,才能挺过涝灾!这比您多刨十下地都管用!这是保命的工程!”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混入脚下的泥土,那身官袍早已沾满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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