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风在第三天清晨变了味道。
陈默正蹲在炭窑旁,盯着窑口冒出的青烟。窑是昨天挖的,在院子东南角挖了个深五尺的坑,把废木料填进去,点燃后封上土,只留几个气孔。闷烧一夜,现在该出炭了。
他用铁锹扒开窑口的封土,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窑底的红光映亮了他的脸,木料已经炭化,黑亮黑亮的,用铁钩扒出来时还闪着火星。
“成了。”陈默擦把汗,对旁边的张铁柱说,“等凉透了收起来,这是咱们的第一批好炭。”
张铁柱正要应声,忽然抬起头,抽了抽鼻子。
“大人,您闻到了吗?”
陈默也闻到了。风从北方来,带着一股焦糊味——不是木炭烧焦的味道,是麦秸、茅草、还有某种油脂燃烧的混合气味。很淡,但确实有。
他直起身,望向北方。天色灰蒙蒙的,远处山峦的轮廓在晨雾中模糊不清。卫所里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士兵在井边打水的声响。
“烽火!”城墙上突然传来嘶哑的喊叫。
陈默心里一紧。
几乎是同时,北边的天空亮起了第一道红光——不是朝霞,是火光。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沿着山脊一线排开,像一串被点燃的灯笼。
“三道烽火!”张铁柱脸色变了,“是北边最远的三个墩台!”
陈默扔下铁钩就往城墙上跑。赵武和两个护卫紧跟其后,工坊里的工匠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仰头看着北方天空那几道越来越亮的火柱。
爬上城墙时,马铎已经在了。
这位指挥使穿着半副盔甲,外面披着大氅,正扶着垛口往北看。他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几个千总、把总围在他身边,个个神色紧张。
“多少?”马铎问。
一个哨探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回指挥使,三道烽火是从黑山墩、狼牙墩、石嘴墩依次燃起的。按烽火令,三道示警,敌骑至少三百,方向正南。”
“三百......”马铎重复这个数字,手指在垛口砖上敲了敲,“游骑还是大队?”
“烽火未灭,探马还没回报。”哨探低着头,“但三道烽火齐燃,按惯例......不是小股游骑。”
陈默走到垛口边。从这里往北看,能看见蜿蜒的边墙像一条灰色的带子趴在山脊上。更远处,三道烽烟笔直地升上天空,在晨曦中格外刺眼。
“陈大人也来了。”马铎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正好,看看咱们北疆的烽火传讯,比京城的烟花如何?”
这话里带着刺,但陈默没接。他盯着那三道烟柱,心里快速盘算。
烽火传讯的规矩他了解过。一道烽火是警讯,可能是小股游骑骚扰;两道是敌骑过百;三道,意味着至少三百骑兵,而且是成建制的队伍,不是零散劫掠。烽火从最远的墩台燃起,依次传递,现在烧到大宁卫眼皮底下的这三处,说明敌骑已经突破了最外围的防线。
“指挥使打算如何应对?”陈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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